好。
几天后,伍星河在巷子口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满心欢喜地跑去接,她有预感应该是韩彻打来的电话。她拿起电话就喊了一声:“韩彻,你要到了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嫂子,我是韩彻的战友,韩彻,他,他牺牲了。”
“牺牲了,这是什么意思?”她顿时感觉到头晕目眩,手脚无力,电话从手中滑落,失了神一样,大颗的眼泪就从眼眶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很软,像稀泥一样,有种失重感。不知怎么地就滑在了地上。报亭的李婶看她刚才还欢欢喜喜的样子,现在却像失了魂一样,赶紧过去看。伍星河只是怔怔地落泪,看见李婶,指了指悬在半空的电话说:“李婶,你帮我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我耳朵听不到,也听不明白。”
电话的那头一直在喊着“嫂子、嫂子,你怎么样……”李婶拿起电话,才知道是韩家兄弟牺牲了。她听了半天,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韩彻去邻县看望战友的时候,救了一个落水的儿童,牺牲了。她放下了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坚强一点,却始终说不出口。有些事,不发生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这种切肤之痛。感同身受,根本就没有这一回事。
这人来人往的巷子口,繁华依旧,热闹依旧,伍星河觉得别人的幸福都那么明目张胆,快乐都那么随心所欲。中午的阳光像一颗蛋黄,晃晃悠悠的,懒散地挂在那里,那么刺眼,那么炽热,伍星河觉得它的光芒普照着大地、万物,却唯独遗落了她。她的身上有刺骨的寒冷,就好像一直在阴影里没有移动过。也许以后都要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度过。她的悲伤和别人的幸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的沉默,泪流对这个城市来说不足挂齿。有人看到瘫坐在地上的伍星河,也只当她是一个失意的女人。步履匆匆的人生,别人的失意与否永远都只是路上的风景,看看也就罢了。我们自己的悲伤都那么重,怎么还有心思去顾及他人呢?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瞬而过,像一缕云烟。而悲伤和不幸却总是蔓延很久,从心底的寒冷总是长出枝丫,戳穿血肉,长进你的骨血。此后,总会无缘故的疼痛。而这种疼痛,总会伴随一生。伍星河沉浸在自己巨大的悲痛里,难以自拔。她明明都这么努力地过自己的人生,命运却总是万般的捉弄她?还要她怎样?是啊,还要她怎样?她的悲伤终于有了声音,“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李婶在一旁安慰道。
这时,电话又响了。李婶过去接了电话。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声音有些苍老。“麻烦,请找伍星河接一下电话。”
“有什么事,你就给我说吧,她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李婶看着痛苦的伍星河,她现在的样子确实很让人担心。
“这里是祥和医院,请问伍星河是否有一个儿子,她的儿子出了车祸,现在昏迷被送到了医院。我们需要孩子的监护人了解一些情况。”那边的电话说得冷静而礼貌,李婶却分明感到一丝寒意。她转念一想,云中这小子应该在家啊,怎么会出车祸?会不会是搞错了。她拿着电话,轻轻喊了一声伍星河。伍星河没有反应。她小声地说了一句:“他们说,云中那小子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还在痛哭地伍星河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并没有听到后半句,就起身,一把夺过电话,有些结巴地说道:“喂,喂,我是伍星河,请问我的儿子出什么事情了吗?”伍星河的手紧紧地抓着电话,仿佛抓着儿子的命是的。她不敢松手,认真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对她来说,那好像是地狱使者的声音,她害怕地发抖。李婶看着她,满是泪渍的脸,眼泪还没有擦干,就又显现出惊恐的表情。她该怎么承受这一切。伍星河觉得眼前有很多星星,亮亮的闪着翅膀,在她周围一圈一圈的飞,然后这些黄色的小点慢慢地变成黑色的小点。她眼前刺眼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那些往来的人群也似乎有好多分身重影,他们张牙舞爪冲她而来。她害怕,闭上了眼。李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伍星河两眼一黑,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