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拉着孙女的手,巍巅巅地恳求道:“我们家就剩这个丫头,能不能请你们带她一起去上海,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你们给她一口饭吃就成,我老了,还能活几年也没有把握,总不好叫陪着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埋没一辈子。”
“问题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然这样吧,玉妹我们可以带她回上海,你就到溪口那里去养老,好歹有人照应着。”沐轩想了很久才点头应允,却又不愿意张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好!谢谢沐轩少爷,谢谢纪少爷,玉妹,过来,跟两位少爷说谢谢,以后跟着他们,要乖乖听话,知道吗?”张伯把玉妹叫到跟前来,最后一次细看着这唯一的亲人。
“我们一块去农场那里吧!我记得宝叔家有一台照相机,让他们爷孙俩照张像,将来也有个留念。”世诚建议道。
于是他们又来到农场的大宝家,大宝东翻西找地腾出两卷胶卷,用了这时候颇为新颖的照相机为张伯爷孙俩人照下好多张相片,一卷留在张伯身边,一卷则由沐轩他们带到上海后再冲洗出来。
沐轩和世诚把身上的钱除去回程的旅费,通通留给张伯,张伯也就待在农场不回展园了。
当大宝驾着农场的马车送沐轩他们三人离开时,只看到玉妹在马车上一直对着她的爷爷挥手说再见,还强逼着自己不能掉下泪来,害怕爷爷会担心她…。
当云翔和天虹看到两个孩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回家时,就明白桐城这一行并不怎么好,她怜惜地摸摸小女孩的头,让大媳妇秀容把孩子领去洗澡换衣服,一旁的云翔正在向沐轩两人问起桐城的情况,听完之后只是一阵又一阵地叹着气。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房子,找不到咱们家留在桐城的人,我只好把产权过到宝叔名下,请宝叔将来看情况再作打算。”沐轩最后说道。
“没关系了,反正等到咱们能再回去那里,都不晓得会是多少年后的事,老挂心着也没有。”天虹无奈地笑了笑。
玉妹成了展家的新成员,天虹将她算与孙女展蕙瑶同辈,由崇轩夫妻出面做她的监护人,重新取名为张玉萍,安排她和蕙瑶一起进小学念书,玉萍是个乖巧的孩子,却也甚为沉默寡言,她唯一珍爱的东西就是和爷爷留下的最后照片,天虹习惯性地洗了两份,一份交给她自己留着,另一份则替她收藏起来,等到哪日计算机更加完善时,再交代崇轩他们替她做一份完整的数据留存。
祖望和品慧、纪总管三人在前几年就先后离世,天虹这次并没有让沐轩将他们的骨灰带回桐城,而是依旧留在身边,他们未来几年又要面临另一个转折点,但是云翔他们却还没法决定是继续留在上海,还是离开这里。
不过天虹似乎有些累了,她将这个问题丢给孩子们决定,却只有一个永远不可改变的要求,不能和政治有任何直接牵连,雨凤姐妹因为先后嫁给当初南京政府的官员之一,早已经离开上海很久,小四后来参加抗战,至今下落不明,唯一还在上海的只有小五,也就是崇轩的妻子。
关于这一点,天虹起初也有些傻眼,因为小五年纪比崇轩还大六岁的,怎么就会看对眼了呢?也不知道因为小五是老么的缘故,还是天生长得娇小,两个看起来竟看不出那点年龄的差距,天虹问过几回之后,见两个人倒算是情意颇坚,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地随两个人的意思了。
小五嫁给崇轩之后,就和他们兄弟一起管理在上海的事业,天虹对这点是支持的,她认为有些事,女人做的会比男人好一些,尽管家里几个大男人都不以为然,但事实证明她的话一点都不假,谁叫他们做的是女人的行业?你一个大男人能在女客身上比手划脚的,要是叫人误会了怎么办?太开放的风气,有时也会带来麻烦的。
纪家嫂子不是上海人,据说是某人一次受邀一个酒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带回个姑娘,然后这个姑娘就成了天尧的妻子,反正这件事把纪总管弄的哭笑不得,说人家是做那行的,偏偏身子还是清白的,说不是做那行的,偏偏又是从那里出来的,让他怎么想都不对劲。
反正在几个人的纠结之下,天尧的婚事也算成了,婚后的纪大嫂倒没有那份浮华的胭脂气息,整个地道的居家妇女,随着品慧和天虹一起把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而她的厨艺却是令天虹感到望尘莫及的,从那之后,这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吃饭全看纪大嫂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