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拿出来用嘛,藏着掖着干嘛?”
卢象升苦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可以给所有士兵都佩上削铁如泥的宝刀啊?你知不知道,即便是这种夹钢的破锋刀,也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
杨梦龙哼了一声:“屁个可遇不可求!在我看眼,它就是二流货色!我又没有卖得太贵,你犯得着宁可将它藏进仓库也不拿出来给士兵们用么!”
卢象升还是苦笑。杨梦龙确实没卖多贵,这等斩钉截铁如削豆腐的宝刀,也只卖十两银子一把而已,可以说是便宜得掉渣了。不过对于卢象升来说,他还不如卖得贵一点呢,至少这样就不必觉得欠他那么大一份人情了。
“回头我再买两千把破锋刀。”他说。
杨梦龙说:“这才像话!”
……
检阅完毕,孙承宗让大军解散,神情有些欣慰,捋着胡子问:“建斗,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要在百忙之中突然跑到大名府来?”
卢象升说:“下官愚钝,请阁老提点。”
孙承宗淡然说:“朝中有人参你私自贩卖军粮牟利,搜刮民脂民膏充作军资,大量打造兵器,似有不轨的意图。”
卢象升面色微变,额头都冒出冷汗来了。杨梦龙脱口叫:“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也太毒了吧!”
孙承宗神情厌恶,说:“还能是谁干的?当然是那帮言官御史了!”
明朝的言官御史就是现在的街头政治家,没有实权,什么事都不用干,骂人就行了。他们一天到晚就干两件事:骂皇帝;找同僚的碴。当明朝的皇帝是很辛苦的,稍稍有点错处马上就会有一大帮言官御史眼冒绿光流着口水的扑上来穷追猛打,不让皇帝低头认错装孙子不算完!如果皇帝气不过了,要揍他们,那更是求之不得了,对这帮家伙而言,挨廷杖绝对是最光荣的履历,一顿板子下来,绝对是声誉跃起,所以很多言官御史都是没事找事,无中生有的找皇帝的碴,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得狗血淋头,倒不是皇帝真的犯了那么多错,而是这帮家伙屁股痒了,想骗廷杖,往往气得皇帝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至于找同僚的碴,更是他们最乐意干的事情————找皇帝的碴是有风险的,一旦让皇帝恨上了,给你升个官然后找个碴宰了你,找谁哭去?找同僚的碴那是一点风险都没有,只管拿放大镜盯着同僚的一举一动,稍有错处马上夸大十倍然后上奏就行了,能将那个倒霉蛋扳倒当然是普大喜奔,板不倒也没事,对方奈何不了你的,谁叫你是言官御史,有风闻奏事————说白了就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的权力呢?这帮家伙纯粹就是一群疯狗,逮着谁咬谁,因为言官是没什么油水的,只有将那些手握实权的家伙扳倒了他们才有上位的机会,自然是该忽悠就忽悠,语不惊人死不休了。像卢象升卖粮吧,朝廷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给天雄军发军饷了,粮食丰收之后当然得卖掉一些以补充军需用度,马上就让言官御史们找到了攻击他的机会,奏折雪片般飞向崇祯皇帝,几乎将崇祯皇帝给活埋了,罗织的罪名更是让人毛骨耸然,随便皇帝信了哪一条,他卢建斗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啊!至于证据,对于言官来说,那是从来就不需要的,他们的职责是风闻奏事,不是办案!
卢象升定了定神,说:“阁老明鉴!下官确实是卖了不少粮食,但那也是因为朝廷数月不发军饷,军需用度匮乏所致!至于大量打造兵器……不瞒阁老,兵部拨下来的兵器大多有破损,弓箭火铳很多都不堪使用,特别是火铳,打几发就炸膛,为将士的生命安全计,下官不得不将这些火铳重新回炉……”
孙承宗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淡然说:“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还信不过你么?你做得很好,不仅自己养活了近万天雄军,还让天雄三卫近两万户军户都过上了温饱的生活……在你回来之前老夫先在大名府城的街市转悠过了,也跟一些老百姓谈过了,街市上琳琅满目的货物是不会骗人的,老百姓那满足安祥的笑容更不会骗人,你干得很好!至于那帮言官御史,当他们放屁好了,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说:“他们这么卖力的攻击你,无非是看到天雄三卫欣欣向荣,眼馋了,想扳倒你,将你攒下来的这点东西瓜分干净罢了,那帮家伙的私心味,隔着十里都闻得到!”
卢象升感激的说:“多谢阁老信任!”
孙承宗说:“好好干,让更多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回去之后老夫会上奏朝廷,让圣上给你更大的权,当然,如果天雄三卫能纳几万石粮食的税就更好了,朝廷现在真的很缺钱粮。”
杨梦龙咕哝:“这不公平……老子一个卫就纳了五万余石土豆面,他三个卫才纳几万石,太不公平了!”
卢象升说:“只要朝廷不滥征,下官纳几万石粮又何妨?”由于军田被侵占,大批军户破产,卫所早已入不敷出,明朝中叶的时候不得不免掉了卫所的赋税,开始给卫所发军饷了。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卫所军户都要饿死了,还怎么纳税?只能免掉了,不过现在天雄三卫和舞阳卫大获丰收,朝廷认为还是应该稍稍的征一点税,免得国库里的老鼠通通饿死了。卢象升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要朝廷能放点权,别瞎派人到天雄三卫来捣乱,纳点税又何妨?
“天雄军还没有火炮吧?”孙承宗指着又天始操练了的士兵,问。
卢象升说:“兵部还没有拨下来。”
孙承宗说:“没有火炮可不行,一支军队没有火炮,可是要吃大亏的。回去我想办法让兵部尽快给你拨十几门火炮过来,你加紧训练,没准……没准你们很快就要上战场了。”
卢象升愕然:“阁老的意思是……”
孙承宗说:“自大凌河城重修工程开始之后,辽西的形势就骤然紧张起来,只怕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如今朝廷已经没有多少能战之兵了,万一关宁军不支,只怕要动用到你的天雄军,你要作好准备!”
卢象升凛然,抱拳一礼:“下官随时听候调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