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顾七单膝跪地,将手中密信递上。
“陛下,这是属下在外搜集的所有关于镇国公的有关私事,但年头有些远,若是想要扳倒镇国公怕是还不够。”
沈云谏看着手中的消息。
的确还不够,镇国公近几年来一直在洗白,若想将百年老树连根拔起,还需要慢慢做功夫。
“陛下,暗线最近传信,镇国公一直在暗中调查您的动向,上次您出宫险些让他们寻到源头。”顾七刚回来,才得知,陛下竟一直将那人锁在乾清宫,但长此以往终究不妥。
桑云停早晚有被发现的一天,届时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各方拿来开刀,恐怕防不胜防。
沈云谏自然知晓其中复杂,桑云停没有什么背景可依仗,没了他,到时怕是难逃众口。
“下去吧。”沈云谏靠在龙椅上,按了按太阳穴,眼眸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里面还有一抹难以化解的情绪,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是。属下告退。”
顾七无声退出殿外。
日暮西沉,太阳已经全落山了,正是昼夜交接,天光呈现一种微蒙的蓝。
顾七已经离开多时,长贵见陛下一直未曾从殿内离开,也不曾传召下人,屋里渐黑,下人们不敢进去打扰。
长贵站在门外,轻轻敲击示意,附在门上开口问道:“陛下,是否让下人进内点灯?”
良久,只听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她回来了吗?”
“回陛下,刚得着消息,人已经进宫了,想必一会儿就能到。”
沈云谏浑身有一种冷肃沉寂之感,像是一头狼在雪地里蛰伏了许久般,都不曾有所动作。
许久不泛的头疾有隐隐起头的趋势。
沈云谏扶着龙椅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长贵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赶忙跟在沈云谏身后,忽然想起有关桑云停的一事。
“陛下,太医说桑姑娘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药也基本能停,只是……里面您让人添加调理桑姑娘宫寒体质的药,怕是一时还停不了。”
沈云谏脚步一顿,几乎难以察觉,长贵跟在他身后拿不准陛下的意思。
当初太医诊出桑姑娘宫寒难以受孕一事,问陛下是否需要调养,陛下竟然一口同意了。
意思不言而喻,陛下怕是藏着让桑姑娘怀孕的心思,只是……若是这时怀孕又算什么?
桑姑娘在宫中无名无份不说,皇后娘娘还未有孕呢!若是提前有了庶长子,将来恐怕对社稷不利啊!
“停不了便一直喝。”
长贵听着这冷静的语气,不容置疑,脊梁骨跟着一惊,忙道:“是。”
“只是这药好说,到时若桑姑娘问起来,奴才是否要据实以告?”这意思若是告诉桑姑娘恐怕……哎!
早年陛下在漠北就起了心思,当年二人如胶似漆,陛下那时多惯着桑姑娘,奈何她一直不肯,为此还曾与陛下大吵了一番,最终还是陛下,不知道为什么被说服,退让了一步。
当初不应,现在恐怕也会不同意。
“不必告诉她,若是问……只道是调养身体的便可。”转过游廊,沈云谏回到乾清宫的寝殿,衣袍在行走间,昳丽跌宕,奢华低调的料子,反射出冷硬淡漠的浅浅光泽。
“是。”长贵躬身跟在他身后,一时也搞不清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屋内桑云停刚换下衣服,今日在外面游荡了一整天,连日以来不运动一时让她还有些吃不消。
二人相视,桑云停失了与他说话的念头,如今也没有所求,就懒得同他笑脸相迎,出言讨好了。
沈云谏见她神色恹恹,上前顺手接过她递来的外衫给秋菊,将她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问道:“怎么?累着了?”
桑云停自顾自爬上床,回应了一声:“嗯。”
沈云谏看着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也没有生气,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洗漱过后沈云谏早早上榻,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处理一会儿政务。
他翻身,刚想要把身侧人圈进怀里,腰侧便被一处硬物硌到,沈云谏眉头一皱,摸索着身下,将那硬物掏了出来。
桑云停听到动静,转身便看到沈云谏手里拿着的那枚黑戒,她刚刚换衣服时,随手扔在了床上。
“这是我的。”桑云停伸手去够,想要夺过。
沈云谏下意识举高,没有让她得逞,眯着一双危险锐利的眸子,打量这枚戒指。
“从哪弄的?”他注视着桑云停,一下子精神起来,“你想为谁带?”声音莫名有些生气危险。
桑云停想起来,戒指在这好像是不好的意味来,怕犯了什么忌讳,于是她解释道:“逛街随手买的小玩意罢了。”
她抿着唇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一开始不知道她代表不详,只是觉得你戴上好看罢了……”
沈云谏拿戒指的手一顿,“给我带?”
“嗯。”转而桑云停解释道:“在我们家乡,男人将戒指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意为已婚的意思……就是两人爱情的一种证明……”桑云停解释着,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给沈云谏买戒指可不是这种意思,“额……也是一种日常配饰……就……”
沈云谏听她解释后,表情耐人寻味,“好了,朕知道了。”
他将戒指攥在手中,没有再提。
“你知道什么了,还给我呀?”桑云停疑惑道。
沈云谏伸手轻而易举的抵住了她的头,将人拉回身下,看着她不安分的动作,指尖划过她的发梢,冷不丁道:“朕过几些时日……送你入后宫吧。”
桑云停的抢戒的动作一顿,眼神也跟着一滞,脱口而出:“什么?”
随后她反应过来,左右无非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桑云停浑身卸力,躺在他身边思索沈云谏的意思。
沈云谏眼眸微垂,似是在注视着她,声音莫名有些干涩:“朕……不可能让你一直在乾清宫……到时选秀,你与她们……一同去后宫吧。”
“不能放过我吗?”桑云停听自己有些卸力,颤抖的轻声道。
声音像是峡谷里的一道风划过,轻轻摩擦过崖壁,却又留下了蚕食的痕迹。
这道风无形,但就是来了又走了,徒留下一地伤疤。
她不明白这一刻她该怎么办,她自觉从来没有对沈云谏动过心,为什么会有一种酸涩涌上心头。
她对自己说:这不正常。
她也想,就像那阵风一样,来去自由,雁过无痕。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也许不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占有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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