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谋国之策,然则在那等形势下面,却也已经是局势困顿下不得不尔的无奈之举,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的了!”勾龙如渊举起茶碗,抿了口清茶,给他方才的长篇大论下了一个结论:“这些时日来,由施行那两项捐纳所得来的绝大部份钱银,都已然交由那些主掌军需置办的官员们用以筹措前线的粮饷诸项军需之用,也正是因此,韩世忠韩帅那一路的数万将士,总算才没有陷入缺衣少粮,难以为续的地步,也才能够一路支撑直到现在,让天子官家得以从容施展诱敌之计,而有了今时今日这场大捷!”
“绝大部份钱银?”秦喜听到现在,已然完全明瞭了勾龙如渊在这件事情上面的看法,现在虽然是立场殊异,但勾龙如渊所言入情入理,他却也并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只是在勾龙如渊刚刚的话里面,他却听出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发话问道:“勾龙大人适才所言,似还有未尽之意啊?!”
“这就是如渊这些日子来行走于街闾之间,所要去看、去听的事情了”,勾龙如渊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秦桧,问道:“不知秦相公可还记得当日里那万俟卨被从诏狱里放出来之后,前往相召包大仁往来相见,适时包大仁正在街头陷身于一场口角之中?!”
“老夫不记得了”,秦桧哑然失笑,说道:“万俟卨本是包大仁的故主,相逢之际恰遇上有些许旧怨纠葛,也属平常。”
“义父日理万机,自是无暇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孩儿对于此事倒是略知一二”,秦喜向秦桧一礼,答话道:“孩儿记得当日里包大仁倒也不是在与万俟卨相争,却是在街上遇见一名因岳飞之辈许行他所提议的强征两项捐纳之议,而失去工作,生活无着的老人,在控诉他这两项捐纳实属苛政扰民,逼得他没有活路。”
“勾龙大人适才所言,秦某也细细想过”,秦喜转头,向着勾龙如渊说道:“包大仁所议虽属情形紧急之下无奈之急,却终归还是苛政无疑,如若当是时岳飞之辈武人在国难当头之际能够放下成见,向我等开诚布公说明所有情形,以我朝堂之上衮衮诸公集思广议,当是不难找出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只不过岳飞之辈终归太过恪于成见,以至急急推出如此扰民之政,天子官家以临安留守之职相托,那是何等的信任,纵然其有不得已之处,但此举仍是未免太过!”
“秦大人看来对于当日情形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勾龙如渊对于秦喜的逼问也不着恼,仍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当日我御史台中也恰有一位同僚正在现场,事后却曾将那情形向如渊详述了一遍,当是时包大仁对那位因着生活无依而当街哭号的老者说道,他征收这两项捐纳,是为均衡贫富之别,截其有余而补之不足,其中一分一毫,都是取自于富商巨贾,而且都会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寻常百姓,只会遍沐其利,而绝不会蒙受分毫之弊!”
“实不相瞒,如渊对于这位包大仁,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当日包大仁的那番话,确是颇让如渊有耳目一新之感”,勾龙如渊对此倒是毫不讳言,微微一叹,说道:“这些日子来,如渊行走于街闾之间,就是为了看看这包大仁当日所说的那些事情,他究竟是真真正正地去做了,做到了,抑或只不过是在当日的情形之下砌词推诿,空发豪言罢了。”
“听勾龙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这结果我看也不问可知了”,秦喜看着勾龙如渊,冷笑道:“只是我大宋自来以仁孝治天下,安民、赈灾、舍粥、济药如此种种,各条各款,均有专司负责,一切井井有条,纵然南渡之后百废待举,临安行在方圆百里,无论严冬酷暑,也从未有流民曾有冻死饿毙之虞,那包大仁纵然真是将所得财物尽皆还之于民,也不外就是锦上添花罢了,而且于朝廷法度之外,别开旁门,是否合宜,也不过只是在两说之间罢了!”
“更何况,我大宋向来以礼法服人,官不扰民,那些富商巨贾,亦是我大宋子民,连勾龙大人刚刚不也承认,我大宋之富庶繁华,实多有赖于这些商贾运营之力,那包大仁如此行事,纵然他有千般道理,也还是逃不脱这一则扰民之嫌”,秦喜眯起眼睛,斜睨向勾龙如渊,冷冷说道:“此番之乱,原本秦某虽是忧心忡忡,但毕竟我大宋立国以来,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循圣贤之道,开一代文治盛世,百余年来国泰民安,天下百姓无不归心,一干武夫纵然胡作妄为,终归也不过一时之祸,只是现下眼见我文人士林之中,竟连如勾龙大人这般学界大宗,都有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想法与举动,实在不由得秦某不心惊肉跳,难道勾龙大人觉得我们大宋,还应该再出来一个王荆公么?!”
秦喜这话,让勾龙如渊听了,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大宋开国这近百年来,除开女真入寇所引来的靖康之变外,在举国范围之内引起了最大动荡的事情,大概也就算是当年的神宗皇帝陛下与荆国公王安石这君臣二人所共同推动的那一场“熙宁变法”了。
当日王安石不徇故制,意欲一革大宋之弊端,在政制、财务、军政等诸多方面,均有他自己独特的看法,正好遇上了胸怀大志,也有意兴利除弊,一振华夏气象的神宗天子,于是在大力推行新法,在朝堂上下引起一番激烈的变动,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神宗早逝,王安石黯然归隐,然则这一场变法的影响,却使得天下文人士子间就这么分裂成了拥护新法的新党与主张维持祖宗之法的旧党,在神宗朝之后,新旧党争就成为大宋政局之中的主流,乃至延袭到这宋室南渡之初,都还未能完全脱出新旧党争之纠葛。
这里面的纠节错综复杂,新法的利弊与否,也非一言可尽,只是现下当日汴京城破之际,恰是天下百姓对于现在客死漠北的那位太上道君宗皇帝当时所任用的那几个托名新党门生的当朝权贵的不满,达到了最为巅峰的时期,被朝野冠以“六贼”之名,可以说新党的名声,早就被这几位权臣败坏贻尽,是以当今的天子官家南渡之后,在登基之初,就明确表达了厌恶新法,而欲尽复祖宗之制,以圣贤教化为治国根本意思,秦喜这话如若传到了朝堂之上,以秦桧一党现今的实力,只怕又要掀起另一番风波了。
毕竟王安石新法最为人所诟病的地方,就是一改昔日儒生士子那罕于言利,甚至于耻于言利的老传统,而是意欲以一种模仿商业运作的模式,来经营整个大宋帝国,王安石自身操守自然是庶几近乎圣贤,这一点哪怕连他的那些政敌,也都是心下承认的,而王安石变法的本意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他是从这大宋数十年来的商业繁盛之中看到了商业运作这种不属于传统的巨大力量之中所蕴含的价值,是以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条富国强兵之道,通过变革使得大宋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只可惜要建立一个相对完善的这种管理模式,至少还差距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理论积累与基础准备,再加上这位王安石王荆公那出了名的拗相公的脾气,终归使得这次变法无论是在朝野上下,都未能够收到预期的效果,反倒是加速了大宋朝堂的分裂,从而造成大宋朝堂自此之后,陷入于激烈党争的恶斗之中。
早期新旧之争不过是因为各自坚持着不同理念的大宋臣僚本着为大宋长治久安负责的态度,而朝廷的争论,当日无论是新党的王安石抑或是旧党领头人的司马光,还是偏向旧党但立场较趋于持中而论的苏轼兄弟,终归还都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无论相互之间在理念上在朝堂上争执到何等不共戴天的地步,但对于对手的理念与为人,都还是有种自己的判断,还可以说是其争也君子。而在神宗朝之后,随着那一代朝堂元老们的逝去,新党旧党之争逐渐被别有用心的小心所利用,渐渐成为了纯粹勾心斗角的权谋意气,大宋朝堂也就被拖入了一次又一次的内耗之中。
是以勾龙如渊现在听着秦喜如此说,心下着实有些担心的意思。
他自然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与在朝堂之上经营日久的秦桧一党相抗衡,若放在数月之前,以秦桧在大宋朝堂之上的势力,想给他扣上这个帽子,以大名头驱逐个把御史中丞,只怕也算不得多大的风浪,更遑论由此掀起党争,毕竟御史中丞虽是清贵之官,但却也是个得罪人的职位,如若不是如万俟卨那般完全沦为眼前这位当朝权相的爪牙,只怕在朝堂之中也不可能有什么故旧盟友,尤其是像他这种甫入朝堂,根本无根无底的新晋人物。
然而现在的情景却是极为不同,自数个月之前天子官家救回岳飞,驱逐金使,更悍然决定御驾亲征,亲自应对来自于女真金人的挑衅的时候,就已经宣告了这位天子官家决定走一改先前大宋国柄尽数为秦桧把持的局面,而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尤其是现在天子官家是挟这一次大捷之威,得胜还朝,哪怕是朝堂之上那些寻常小吏,现下也早已知晓这大宋朝堂难免会遭遇一场大风大浪。
只是历来以弓马得天下,却务需以文治天下,就算天子官家已然意欲搬倒这位秦桧秦相公,但日后治国理政,还是需要依靠文人士子集团,只是秦桧这些年来非但秉持国政,更是借着种种手段,在天下儒生士子之间,倒也算得上是享有偌大的名声,这一次秦桧又自是在大敌当前,朝堂之上原本应当相忍为国之际,从一开始就已然刻意挑动朝堂之上的文武之争,其用心不问可知,如若其能成功将自己塑造成自己是因为在文武之争当中,因着天子官家倾向于那群武将群体,而他却坚持着已然成为文人士子们共识的那以文驭武的祖制,由此才不得不无奈去职的形象,再加上他这些年来在天下文人士子之中辛苦经营所埋藏下来的人脉资源,只怕还真是会引起天下文人士子中大部份人群起支持,到时哪怕就算是天子官家也未必就敢强行压制。
只是虽说原先在文人士子之间关于当今天子官家的风评实在并不是太好,然则这些时日来,哪怕勾龙如渊只是初入朝堂,也可以看得出这位天子官家不管从前如何,现下表现出来的心胸手段,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代雄主,是以对于秦桧的种种,恐怕也不会完全没有任何地应对手段,而最方便的手段,无过于另外支持一位在文人士子之间同样享有着极高声望,而又在朝堂之中没有多少根底,容易操控的官员,出来与秦桧相争,从而可以在无形之中化解文人士子的大部份怨气,将这场争端由文武相争而重新引领回只是帝权与相权,甚至于只是如以往新旧党争那般文人士子自身集团之中不同代表派别的争端范围之中。
勾龙如渊其实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他虽然也算得上一向自视才高,但总也明白他自己毕竟年岁尚轻,在文人士子之间所享有的那份声名,多半还是来自于他那声望素著,被誉为开南渡一代洛学之宗的老师,这御史中丞乃是国之重臣,以他的声名资历,徒然之间坐上了这样的位置,也实在是很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
当时他也曾认为这大概是眼前这位秦桧秦相公的意思,毕竟大宋朝野上下,早就认定这十余年来都自是这位秦桧秦相公在秉持着大宋国政,而那位天子官家多半时间只是坐享其成罢了,然则到得真正上任之后,见识了这段时间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勾龙如渊却总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了什么问题,毕竟以现下这位天子官家的霸气与手段,如若是他极力反对,哪怕是秦桧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再如何根深蒂固,也不太可能在如许多的时间之内,把自己推到这个御史中丞的位置上面。
一念至此,勾龙如渊不由得有些自失地一笑,或许,自己在当时的天子官家与秦相看来,都不过是一个有用的棋子罢了。
只是勾龙如渊心下却实在不愿意自身成为这样的一个角色,虽然如若他真的就是天子官家所埋下的那一步暗棋,那么天子官家意欲扶持他来对抗秦桧的话,那他只怕地位立时就会扶摇直上,甚至于身登相位,权倾一时,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勾龙如渊自少就有神童之誉,再加上大宋自开国以来,便借文人士子之力治国,是以他自小也是就算得上是胸怀大志,以国士自诩,向往地是借助自身之力,成就一番治国平天下的事业,而绝不是一时之权势荣华,更何况,勾龙如渊熟读经史,深知这等局势下面,如若真的去当这样的出头鸟,那只怕亢龙有悔,刚极则折的机会,也就随之不远了。
“秦大人这番话,实在叫如渊不敢担承了,如渊不才,实不敢妄自比美荆公先贤”,前思后想之下,虽然知道自己这一番话未必就有什么用处,但勾龙如渊还是开口解释道:“包大仁这一次加征这两项捐纳之议,虽说仍不免有可议之处,但与当日荆公新政倒确是截然不同,其间有些细处秦大人不解,且待如渊与秦大人分说分说。”
“喜儿”,秦喜还想说话,秦桧却是先行开口,阻住了秦喜,他转过头,看着秦喜,淡淡说道:“如若老夫没有记错,今日如渊是应老夫之邀过府的吧,怎地你的问题反倒是比老夫还要更多一些?”
“是!”虽说秦桧这话里说得半带调侃之意,而今日由秦喜发难也是在原本预计之中的事情,但秦喜还是被秦桧这句问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站起来躬身说道:“孩儿实在太聒噪了。”
“如渊一代学界大宗,能与如渊如此当面切磋砥砺,连老夫都自感获益匪浅”,秦桧微微一笑,向秦喜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这才转头对着勾龙如渊说道:“喜儿也不过是一时见猎心喜,如渊莫要见怪才好。”
“秦相公客气了”,勾龙如渊一肚子话被憋了回去,却也没有办法,也只能在椅上微微躬身:“与秦大人一番讨论,如渊也是眼界大开。”
“老夫现下待罪之身,这些时日来闭门谢客,对于朝政之事,倒是早已惓怠了”,秦桧摇摇头,看向勾龙如渊与秦喜,笑道:“你们要商谈这些朝政大事,还是到朝堂之上去争论,天子官家圣明,百官同僚当面,自然不难公断出是非来,只是这些风风雨雨,老夫实在是听得太多了,也听得太腻了。”
“这一次请如渊前来,只是老夫近些年来翻阅如渊昔日传诵天下的几篇文章,倒是有一处百思不得其解”,秦桧眉头微皱,对着勾龙如渊说道:“本来应当老夫亲身前往请益才是,只是这些时日来老夫腿脚上的老毛病又放了,也就只好托一次大,请如渊过府指教了!”
“秦相公折煞如渊了”,勾龙如渊心下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礼数上面倒还是不敢略有欠缺,说道:“那不过是如渊年少轻狂时的一些涂鸦之作,能入秦相公法眼,如渊已是不胜之喜,何敢谈指教二字!”
“如渊不必过谦,老夫所觉得有些难以索解的,便是如渊的‘虚君实相’之议”,秦桧说着,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看着如渊,缓缓地说道:“未知如渊可否当面为老夫好好分说一下这个中的道理。”
“果然如此!”勾龙如渊在心下暗暗一叹,刚刚秦桧在提到欲有所问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可能,只是尚不敢确认秦桧当真有如许想法罢了,却没想到现下秦桧当面说将出来,竟然没有丝毫避忌的意思。
他自到朝堂之上就任御史中丞以来,秦桧一党上下,也已然有不少人向他私下示意,他之所以能骤然得此高位,全赖秦桧秦相公之力,而秦桧之所以会看重他的地方,也就是他几年前曾写过的一份关于鼓吹虚君实相之治的文章。
当年他也是阅读经史,与一帮师友纵论古今之际,突发奇想,而才有此文章,事后居然就此传诵于天下文人士子之间,一时名声大噪,连他当时也觉得很有些意外,只不过现下看来,这其中只怕也少不了眼前这位秦相公一党幕后推动之力了。
当时勾龙如渊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却没有丝毫意欲借此文取悦秦桧的意思,现下他经过这几个月来的朝堂历练,倒是反倒明了了这其中的各种弯弯绕绕,现在秦桧当面以这个话题相问,也无异于是要逼他明确表示自己的立场了。
毕竟以当今的天子官家这些时日来的表现,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这绝不会是一个甘愿当什么“虚君”的人物,而眼下的秦桧既然以此当面相询,那就表明秦桧也绝对不会放弃他这个朝堂独相手中所掌握的那些大权,这一场帝权与相权之争,只怕是难以避免的了。
“一些拙劣文字,不外是如渊当日少年轻狂,胡言乱语罢了”,勾龙如渊也摇了摇头,应道:“秦相实在不必当真。”
“少年轻狂,胡言乱语?”秦桧脸上仍是不动声色,淡淡说道:“看来如渊这几个月来在临安行在之中历练,倒确是成长了不少啊!”
“那老夫倒是想听听”,秦桧望向勾龙如渊,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现下不再年少轻狂的如渊,却是生出了些什么新的想法。”
勾龙如渊微微一叹,淡淡应道:“虚君实相,倒也未必就不是一个可以商量试行的治国之道,只是在如渊看来,再好的制度,终归也还是要审时度势,因时因地,因人而异!”
“如渊看来,要先谈虚君实相,只怕也还要先看看在位天子,是昏君还是明君,而当朝宰辅,又是一个贤相”,勾龙如渊说着,微微地顿了一顿,这才抬起头,望向秦桧,缓缓说道:“抑或是一个揽权自重的权相!”
书房之内一时寂静,连原来有些心不在焉的秦喜都圆睁双目,盯着勾龙如渊,被他这话话给吓了一大跳。
秦桧当朝秉政十余载,连秦喜都已经记不起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在秦桧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老夫明白了”,秦桧却依旧是那一番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淡淡地转过头去,挥手说道:“老夫累了,喜儿,替我送送勾龙大人吧!”
“不敢有劳秦大人”,勾龙如渊自然也听出了秦桧话中那称呼的转换,苦笑着长身而起,向秦桧一鞠到地:“如渊就此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