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娣僵冷了呼吸,似由惊雷击中,动也不动,面上血色全无。
“常太后问我身边可有一位女官,与先帝颇近。”冯善伊说到这里愣了愣,目中如水波涣散,“你猜我回的哪一位。”
“秋妮才十三!”李银娣吃痛地唤了一声。
“这和年纪无关,常太后要我从身边选一个丫头,不是你就是她。”冯善伊又一笑,“你想让我说是你吗?”
有水从李银娣目中晃出来,周身都在颤。善伊突然觉得这模样的她甚假,秋妮是为了她去死的,她如今在人前装哪门子假慈悲。她若是真慈悲,银娣失踪的第一天,她为何不站出来,为何不冲去太和殿找那笑得满脸温和的太后要人,为何仅仅是当着自己的面吆五喝六装腔作势?!
“把眼泪憋回去,我看得恶心。”冯善伊由她身侧而过,说得绝情。
“为什么帮我。”李银娣呆滞着转向她,目光寸寸裂开,闪着猩红,“天底下最恨我,最厌我,最恨不得我死的人,不是你冯善伊吗?我想不出你的好心,想不出这之中的缘由。”
“是,我巴不得你死。”冯善伊咬了牙,停了半晌,一字一字,“谁叫我犯贱呢。”
李银娣怔下,无能再言,冷汗滑入寒鬓,偏不生冰。
冯善伊步步走向她,静颜微笑:“你说,我是为何偏偏要犯贱呢?”
李银娣一面摇首一面后退,模糊的泪眼中苍然展露惊恐的笑色,她已频临崩溃,口口声声言着:“不可能,你没可能知道。”
“没有不能知道的。”善伊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包括你肚子里拓跋余的骨肉。”
李银娣脚下一软,徐徐跪了下去,她拖着她袍角,哭得颤抖,唇齿含糊着求情,说了什么皆听不清。冯善伊把头低下,却不能低太久,怕眼泪会止不住往下掉。
“别把我当傻子。我只不过时常糊涂而已。”声音很轻,滚出喉咙的字眼无力。
李银娣仰起头来,满面冷泪湿了妆容,确实狼狈。
“你也可悲着。”冯善伊摇头笑了笑,“连他暖床的工具都算不上,他只不过是要你的肚子而已。”
李银娣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将话说得如此残忍,她更不会明白那是冯善伊所有的嫉妒与恨,一个人百求而不得,另一个得到的却如此容易。
“好好活着,我也想看这孩子将日如你们所愿,走上那位置的模样。”
雪中夹了香气,她仰起头来,看见漫天飞舞的碎梅遮住昏暗的光亮,那些幽魂落了又起,咿呀低吟,她听见风中一并送来他的声音,隐隐约约——
“替我守护他,我用下辈子还你。”
淡淡地笑,平静的眉眼匿着涩苦。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孩子,是否会更像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