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善伊抱着一团碎布入李敷的营帐时,正遇李敷点着烛火看地形图纸。她轻步走过去,将碎布接起来的布衣自他肩头摆弄开。李敷正欲回身,却被她喝了一声:“别动,差一只袖子了。”
“什么?”李敷握了另一只袖问。
“你多久没换常衣了,前日里抱润儿不是把她熏哭了?我和赫连便给你缝了身衫,功底不好,你凑合一下。否则这日子热起来,身上的味不好过。”冯善伊比了比,又收回碎布衫,朝他手中地图一望,见“信都”一地被划了个朱圈。
她突然静下,转过身,寻了口茶喝,慢慢坐下问:“还有多久到信都。”
“再半日出了江都,即入信都。”李敷压着图纸一并坐下,眉色疲色倒也散去不少,“入了信都,便先寻了驿站安心修整一番。”
“如何能不入信都?”冯善伊幽幽抬了眸子,“不能改走他处?”
李敷认认真真又看了遍地图,抬头予她道:“不是不能。除却信都,他处乱党势力纵横,恐有艰险。”
冯善伊知取道信都是拓跋濬的主意,然而取道并非一时心绪,总有万千错杂缘由于中。只是,信都恰也是自己的心结,一处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的槛。
她看着李敷:“此一路护行。我想你是奉了皇帝旨意。”
李敷以沉默而应,终将目光移开。
“不入信都,是冯贵人的意思。与任何人无关。”她又道,言中尽是坚决,“倘若我因此遭下不测,你回禀魏宫也是这句话。”
李敷怔了许久,声音仍是低沉:“你有孩子,不能犯险。”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我的命。”冯善伊转了碗,自水中映出一双眸,极淡,“如若有险,也是我之一劫。”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李敷缓缓将视线转向她,平静道:“那就改道,石城。”
冯善伊定定凝着李敷的满脸古水平静,终是抖出一笑,再无其他。
转日清晨,冯善伊由车中探头,惊见众人营帐已是一夜散去,全无昨夜架势。她跳下车,四处不见人影,暗想莫不是就此被队伍弃下不顾,正要去唤赫连。遥见李敷自后山走来,手里尚提着一些食物,他趁早去了乡亲家准备了干粮好赶路。
“起了?”他步来时,眼眉亦如铁生冷。
“为何不见其他人?”冯善伊匆忙问道。
李敷将干粮置放了后车厢,不发一言地跳上车,探下一只手来居高临下望着她:“昨夜让他们直入信都了。我护二位娘娘改道石城入朔州清水河再会和。”
她愣了愣,还是搭去袖子,由他拽上车。李敷不多说什么,扬了三鞭,车马行动起来。
冯善伊稍稍偏过头,仍是有些迷惑,风中乱了鬓发,她看着李敷一并凌乱的侧影,声音单薄无力:“你就不问我原因吗?”
李敷紧抿的唇未松,一瞬间拉紧缰绳,许久,沉声回应:“既是娘娘担待,便随娘娘的意思。”
冯善伊点头,钻回车里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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