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贾元春。”金太嫔叹道,“她倒是个好的,原先在宫里我也看好她。只可惜有个不省事儿的母亲,平白拖累了她。”
起初金太嫔夸元春时,薛姨妈心里还咯噔一下。
后来听到金太嫔说王夫人不省事,她心里就只剩下幸灾乐祸了!
金太嫔继续说道:“原先将元春送进宫,已是耽误了她。如今倒好,整日里给元春相看些高门大户的侧室、继室之位。那几家,哪家没个嫡子?元春若是嫁去,还能有好?她这般行事,当真是要埋没了元春的这番才干!”
薛姨妈没想到,王夫人竟是如此拿捏元春的亲事。
再一想自家也算是“抢走”元春一段好姻缘,当即也不管自己同王夫人的龃龉了,心疼的说道:“哪有这般将自己女儿推进火坑的!”
林沁叹道:“虽不是火坑,但掉进去,差不多也就是水深火热了。”
“我不爱交际,跟别人家也是没什么交情。若元春不怕嫁入寒门,我大哥那儿倒是有几个常来拜访的秀才,听说学问都还好,又极是上进的。”
金太嫔拍手道:“果真?她悄悄儿同我说过了,想寻个门第不高肯上进的便好!”
“她倒是个聪明的。”林沁摇了摇头,“知道不能嫁太好。”
薛姨妈犹豫着问:“可是,若是门第不高,她母亲如何能同意?”
“我那个姐姐……”薛姨妈长叹一声,“唉,不是我说她,如今只想着要将元春高嫁了,好再做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呢!”
金太嫔嗤笑一声:“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她想改嫁啊?”
“名不正则言不顺,荣国府好容易才拨乱反正,还想再乱?”
林沁略一沉吟,有了主意。
“若元春满意,对方家也满意,想说成这亲事倒不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挺叫人看不过眼的,但多时当父亲的说一句便能定下了。”
“贾政迂腐,却也是极爱面子的。回头我叫我大哥出面,给元春说个极有希望中举的秀才,比起还没影儿的叫嫡长女去当继室侧室,高下立现啊!”
林如海挑挑拣拣,找了个家中穷苦全靠母亲打零工度日秀才,郝楠仁。
这人极是要强,也极是识时务的。
林如海同他一说,他当即便应下了。
他就算明年能中举,还要等一年方能参加会试、殿试。
更别说还要等授官了!
他等得起,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母亲也等得起吗?
他不敢冒这个险!
荣国府有钱,有势,贾家姑娘自个儿还有个秀才的功名,有什么不好?
只要有朝一日成为了人上人,谁还惦记这个?
再说了,娶了贾家姑娘后,也不是没有赚得好名声的法子……
贾政见林如海亲自上门提亲,自然是没有不许的。
且不说林如海如今是他上司,为了讨好他,必不能随意推了。
林如海已将郝楠仁收为弟子,有了探花的教导,中举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贾政一脸惭愧道:“我少年时,不得名师,耽误了科举。珠儿身子弱,未等得了功名便一病去了。如今这个郝楠仁既得了妹夫你的夸赞,想来定是个好的!”
“若是等他中了举,再来提亲,到时双喜临门……”
“存周兄,你到底是太过自谦了。”
林如海来前便叫林沁抓着好一通说,必得赶在王夫人再出幺蛾子之前把此事定下。
“存周兄教导有方,不止珠儿,元春也是极有才学的!存周兄你就不想想,元春能不能中举?”
“郝楠仁中举,这我敢担保。”
“若二人赶在来年科举前,订了亲成了婚,到时双双中举……这可是千古未有的佳话啊!”
“双双中举……”贾政喃喃道,“千古未有的佳话……”
二月二十二,京中出了两件喜事。
工部侍郎齐桓侯林海的弟子郝楠仁求娶荣国府荣国侯贾赦的侄女工部员外郎贾政的嫡长女贾元春。
中信亲王司徒昀求娶九省统制王子腾的侄女儿薛宝钗。
大户人家,往往都是私底下先议定了,方才上门提亲的。
不然若是被拒绝了,两下里脸上都不好看。
司徒昀这儿,自然是一切顺利。
为了抬一抬身份,宝钗已搬来王家住了小半个月,王子腾夫人特地赶回来操持此事。
纳采、问名、纳吉,顺顺当当的便收下了聘书。
而荣国府这儿……
王夫人瞪着眼前的媒婆,目呲欲裂。
她竟像个傻子一样,半点儿消息都没得到!
而贾政,却欢欢喜喜的接了纳采礼,送上庚帖。
他倒不是有意瞒着的,只是不认为王夫人会反对罢了。
左右定亲之日都是要知道的,何必特地多说这一句?
趁着媒婆将庚贴带回去合八字卜吉凶的空档,王夫人忙开口问道:“老爷这是什么时候将这事儿定下的?我怎么半点儿都不知道?”
“这个郝楠仁的出身也实在是低了些……”
贾政眉头一皱眼睛一瞪,斥道:“你懂什么?”
“你眼里就看到出身了,你可知那个郝楠仁,明年乡试可是大有希望啊!科举晋身最是清贵,哪里是靠祖宗荫庇的世家子能比得上的?”
“再说了,你成天给元春相看些高门大户,出了继室就是侧室,你是要我被人戳脊梁骨,说我买女求荣吗?”
“我……冤枉啊老爷!”
贾政瞥了她一眼:“既然你并无此意,一会儿媒婆来送聘书时,别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给谁看呢!”
随着王夫人委委屈屈的收下聘书,郝楠仁与贾元春的亲事,也终于是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