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时至今日还能够让饱经世事的康熙说上几句真心话的,除了宁寿宫中的老太太之外,也就只有从小一起长大坚守本心从不越界的福全了。
“皇兄之宽慰朕明白,皇兄之担忧朕也了然,正如皇兄对保泰的用心良苦一般,朕对太子亦是亲力亲为只怕有一点差错,数十年如一日下来,朕又何尝愿意说弃就弃?只是这孩子大了,人大了心也大了,朕尚在跟前就已是这般无所顾忌,若等到他日朕撒手而去,这天下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可是……”
“此外,他以往与老大不死不休没完没了也就罢了,眼下里与其他兄弟亦是相争相斗日益紧张,朕虽明身在太子之位的不易,却不能放任其戾气肆意滋长,若不然等其登基岂不是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闹得兄弟残杀?而朕一生以仁治国岂不是也白白成了一场笑话?”
“哎,这么说,您是已然有所决断了?”
“有也罢,无也罢,终是多年心血成了一场空……”
康熙并未将话点明了来说,可或许是福全的造访让他坚定了决心,或许是人心惶惶了这么些日子也到了该收场的时候,在其身子状况传出更为不好的消息之前,宣召了一拨又一拨的宗室大臣之后,乾清宫总算是有了动作,而不动则已,一动便又是再度震动了整个大清——
“什么?老爷子的意思是说让众大臣举荐太子人选?”
皇子们并不在康熙的召见名单之列,便是足足慢了半拍各府各院才接到这样令人惊掉眼珠子的消息。
“这么说,太子是真的要被废了?”惊喜来得太突然,胤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好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老爷子这是认真的,还是虚晃一招在诳我们?我怎么都有些看不懂了?”
“认真也好,虚晃一招也罢,总好过以不动应万动,闹得咱们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正是正是,正是这么个理儿!”
比起胤禟,胤禩显然要淡定许多,而听了后者这么慢条斯理的一句话,前者倒也总算是回过了神,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一般,双眼一亮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什么叫做瞌睡了送枕头?先前想着老四那家伙背后小动作不断,不声不响的就拉拢下了兄弟们怕是要糟,可眼下里却好,皇阿玛来了这么一招可不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这举荐太子人选可没有皇子们说话的份,各家老家伙也都不是什么傻瓜蛋儿必是走一步看一步,这么一来,眼前良机岂不是生生成了咱们碗里的肉?”
“此言差矣,就是这肉到了咱们碗里,咱们也得想法子给夹到四哥碗里去。”
“呃?”胤禟瞪大了眼睛,“这是为何?”
“九弟,你还是没看明白,若是放在改朝换代天下混乱之时,得人心者自是得天下,然眼下天下已定国泰民安,得人心便成了其次,只有得老爷子的心方才能得天下。”
胤禩面上半带讥讽半带自嘲,半晌方才从胤禟口中接过话头。
“老爷子对四哥是个什么想头,或是真心看重,或是利用算计,我琢磨不透眼下也没这个功夫去细细琢磨,但老爷子对待我是个什么想头,我却是心知肚明……”扯了扯嘴角,“老爷子性子那样强硬的人,既是原就对我深感厌恶,那么再是满朝文武拥立也决计不会就此屈服,甚至多半会激起左性而勃然大怒,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等于不但没落着好,反倒是失了最后的底牌?”
“那……等等,你先前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棒杀不如捧杀,难道是说……”
“反其道而行之,我倒要瞧瞧这万千宠爱集一身的福气他压不压得住,老爷子又坐不坐得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萌物 欧阳雪歌投的地雷和手榴弹,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