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几秒钟,发现他仍没挂断,戚烟接通。
屏幕里的画面晃了一下,他在找着角度,镜头扫过他的肩,他的颈,他的下颌,拉远,再定格。
戚烟看到了他的脸,以及桌上的绝版乐高。
这款乐高,她曾在一个UP主的视频里见过,据说一套有六七千块无编号的零件,光是组装就得耗费几十个小时。
而他现在正慵懒地坐在黑色电竞椅上,一点一点地拆着,看得出他没拆多久,桌面只散着十几块零件。
“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看朋友圈。”一开口就揶揄她。
戚烟冷声道:“如果你是要跟我说这个的话,那我现在听到了,可以挂了。”
周越凯瞧她一眼,“还是老样子。”
视线被他手上的动作所吸引,她总觉得,这么漂亮灵活的手指,弹钢琴一定很好看。
“想看我弹钢琴?明天吧。”他说,“你想听哪首?”
戚烟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有点羞恼,于是转移话题:“拼这个那么麻烦,你为什么要拆掉?”
周越凯轻笑出声:“又不是我拼的,拆着不心疼,还挺开心。”
“那是谁拼的?”戚烟问。
不用周越凯回答她,就有人火急火燎地上赶着替他作答。
刚开始还很礼貌地问:“哥哥,你有看见我的乐高吗?”
敲了几下门,另一个男生就气呼呼道:“就是他偷的!还说是送我们的礼物,哼,分明是自己懒得装才骗我们装的,现在肯定是要拿去跟别人炫耀!大坏蛋!”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个小男生开始粗暴地抡起拳头砸门,叫周越凯有本事偷东西,有本事开门。
听着震耳的砰砰声,隔着屏幕,戚烟都能感受到两个小朋友的冲天怒气。
她来了点兴致,撩起肩前一绺头发缠在指上,“你真这么干了?”
周越凯气定神闲,“嗯?”
“送他们礼物,骗他们花时间花精力去组装这么个大家伙,结果现在偷回来,跟人炫耀。”她瞧着他桌上的零件,“炫耀完,你就拆了。啧,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小朋友呢?太不要脸了。”
砸门声越大,他拆解的速度越快,笑得越张扬:“我是这种人?”
“是啊。”她点头,这么损的做法,可太符合他的行事准则了。
周越凯挑了下眉,把面前的零件往旁边一推,拿过那个“破损”的乐高,给她360°无死角展示了一番,“来,让我来炫耀一下,这是我花钱买回来,不费吹灰之力就组装好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戚烟被他逗笑,“哪有你这样的?”
周越凯哼笑了声,继续动手拆,“那两个小捣蛋鬼是我堂弟。”
“上次弄坏你汽车模型的那两个?”
“嗯,你是没看到他俩为了拼这玩意儿,废寝忘食、又吵又打的傻样。”周越凯忍俊不禁。
戚烟有感而发:“你真是太坏了。”
先是挑拨离间,再是掠夺、摧毁人家的劳动成果。
这要是换作她,有人要敢这么搞她,别说砸门了,她不砸破那人的脑袋,这事儿没完。
“让他们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周越凯又看她一眼,身体向后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手里捏着一块零件,掂了掂,“做错了事,当然要接受惩罚,凭什么年纪小,我就得让着?”
戚烟点头附和。
“戚烟,要是有一天,你真惹着我了,我也不会让着你的。”他说。
戚烟点头的动作顿住。
视线向上抬,周越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涌动着狂猛的暗流,嘴角是上扬的,却跟和善友好完全不搭边。
头皮麻了一下,戚烟心跳蓦地加快,手心出了汗。
仿佛他真坐在她对面,形容举止都堪比小说影视剧里城府深沉的大反派,叫人胆颤悚然。
“不行。”她摇摇头,把手机拿远,“周越凯,你太坏了,我以后要离你远点。”
周越凯把手里的零件掷向桌面,“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戚烟,你想清楚到底该怎么说。”
小孩的哭闹声和砸门的碰撞声吵成一片,戚烟脑壳疼,提醒他:“你还是先去哄你堂弟吧。”
周越凯显然也不耐烦了,跟她撂一句“你先别走”,就起身去开门。
手机举久了,胳膊又酸又疼,戚烟翻出一个支架架起手机,摆在床头柜上。
“喵~”大番薯踩着她的背,蹿上她的头,轻轻一跃,跳到床头柜旁,一张猫脸怼上镜头,好奇地看着。
“坏猫!”戚烟轻轻拍了下它的头。
它也知道怕,缩头躲开。
手机那头,周越凯那两个堂弟急如星火地扑进房间里。
门“嘭”一下关上,在那俩小孩指尖碰到乐高的前一秒,另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抢先夺走了乐高。
于是,原本阻隔在门外的“哥哥还给我”,现在通过听筒,近距离连绵不绝地灌进她耳朵里。
周越凯凭仗身高优势,把乐高举高,任他俩怎么蹦跶都够不着,只能哭得更大声来表达自己的述求。
戚烟捂着耳朵,不耐道:“你那边好吵,我要挂了。”
她一说话,把俩小孩勾了过来。
其中一个皮肤比较白的,指着她,抽抽搭搭地说:“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周越凯不说是不是,反问她:“戚烟,你说呢?”
她直截了当:“不是。”
周越凯笑了,当着俩小孩的面,拆下一块零件扔桌上,跟他俩说:“你们叫她‘嫂子’,她要是应了,我就还给你们,她要是没应,我当场给你们表演什么叫做‘自由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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