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的头颅,从后脑破出。
石棘冲到林熠跟前,猛地僵立,喉咙里发出“轰隆轰隆”的急促喘息。
林熠收了璇光斗姆梭,右手拍拍石棘鼻尖的犄角,笑道:“老兄,躺下睡吧!”
石棘如应斯言,“嗷─”的厉吼一声震得群山回荡,密林颤抖,硕大的身躯仰面摔倒,直挺挺跌下山麓。
邙山双圣扔开那名年轻弟子,赶了过来,奈何还是迟了一步,战事已经结束。
白老九不满道:“林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多留它一会儿,让咱们哥俩儿耍耍。”
林熠道:“别急,别急,下回再有好玩的物事,便让你们两个先来如何?”
白老七理所当然的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举目望去,那四个年轻弟子正急急往石棘坠落的地方飘落,中年男子却由少妇搀扶着走到近前。
他双手向林熠抱拳,躬身施礼道:“多谢公子仗义援手,愚夫妇感激不尽。”
林熠笑嘻嘻道:“小弟举手之劳,老哥不必客气。只是石棘虽好,可也不值得诸位拿老命去相拼,万一失手未免得不偿失。”
中年男子苦笑道:“曹某岂不知晓其中凶险?但万般无奈也唯有行险一搏,企盼老天见怜,能救我那孩儿一命。”
林熠道:“原来老哥姓曹,不知与曹子仲曹老爷子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回答道:“在下曹彬,乃家父膝下不肖长子。”又引荐身旁少妇道:“这是拙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说话间,那四名弟子合力将石棘的尸身抬近,人人脸上兴奋无比。
林熠刚要回答,心中忽起警兆,白老九已先一步叫道:“哈哈,又有朋友到了!”
十余名银衣人御风而来,当先一人面如锅底,神情威武,冷厉的双目扫了眼石棘尸身,口气倨傲的呼喝道:“把石棘留下,速速离去,饶你们不死。”
曹彬心里一沉,从对方的穿着打扮上,他已认出这是金牛宫的银衣卫,远非自己区区一个太霞派可以惹得起。
然而石棘对他们夫妇而言,实是看得比性命还重百倍,焉能轻易舍弃。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兄台,愚夫妇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寻到一头石棘,又幸得这位公子襄助,才九死一生擒下它来。兄台一来便欲强夺,实有些强人所难。”
银衣人嘿嘿笑道:“我告诉你,龙首山一草一木、一兽一鸟都归金牛宫所有,纵是天王老子也无权过问。我不追究尔等偷猎之罪已网开一面,你不快滚还啰嗦什么1
曹妇人怒道:“你们金牛宫的人,做事未免也太霸道了!”
旁边一个银衣人冷哼道:“霸道又怎的?金牛宫要的东西,谁敢来争?”
忽听有人“嘻嘻”、“哈哈”笑声刺耳,银衣人转脸望去,就瞧见邙山双圣与林熠大咧咧的双手抱在胸前,满脸的不以为然,浑不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
银衣人怒斥道:“你们几个躲在一边傻笑什么?”
林熠好似被吓了一跳,赶紧收敛笑容,肃颜道:“不敢,不敢。我们几个是在羡慕贵宫财大气粗、富可敌国,居然把整个龙首山也买了下来。”
银衣人傲然道:“金牛宫即在龙首山,山中出产自归敝宫所有,何须用买?”
林熠“哦”了声,满是景仰之色,说道:“好威风,好煞气!这么说来,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从这山里产出,贵宫都会责无旁贷的珍藏起来?”
银衣人道:“那是当然,明白了此理,还不赶快把石棘交出来!”
林熠摇摇头,疑惑道:“在下心里更加不明白了,想那些鸟兽粪便亦属龙首山中所产之物,莫非贵宫也要珍藏?长年累月的堆满屋子,岂不有点臭气熏天?”
白老七一把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叹道:“难怪老子总闻到一股尿骚味,原来是这么回事。”
白老九笑呵呵道:“小子,方才我在那座山头上拉了泡屎,你们收不收啊?”
银衣人再傻也醒悟到这几个人是有意在捉弄自己,面色铁青,目露杀机道:“好得很,现在老子不单要夺石棘,你们的性命也要一并收了!”
林熠坏坏一笑道:“哎哟,兄台,咱们可不是龙首山出的土特产,你可别搞错了。”
银衣人狰狞冷笑,说道:“没错,你们的命金牛宫也要了!”右手一挥,身后九名部属各拔兵刃扇形展开,向众人围拢。
邙山双圣一见有架打,大喜过望,忙不迭招呼道:“你们都别动,这是咱们兄弟的买卖!”不等话音落地,两人迫不及待掣出白金月牙轮,犹如虎入狼群一般迎上前去,唯恐旁人又抢了先着。
这些银衣人乃金牛宫巡山护卫,也非庸手。可惜倒足楣运撞到邙山双圣手里,哪里还能讨到好去?
白老七、白老九两对白金月牙轮挥舞开来,指东打西,宛似切瓜砍菜杀得银衣卫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他们两个张牙舞爪打得兴高采烈,却看得曹彬夫妇目瞪口呆,几疑梦境。
刚刚还凶焰咄咄的金牛宫银衣卫,转眼间已被眼前两个连体怪人打得落花流水,全无招架之力,曹夫人抓着丈夫的胳膊,眼中重新又闪动着希望的光彩。
那些尝到苦头的银衣卫有心退却,孰料邙山双圣施展开绝顶的身法占住外圈,把他们迫在当中进退不能。
若非两位仁兄一心耍玩,倒无伤人之意,只怕山麓底下早已躺倒了一大片。
那为首的银衣卫见势不妙,咬牙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金牛宫头上动土?”
白老九道:“听好了,老子就是‘拳打西山虎脚踢东海龙所向披靡文成武德玉树临风天下无双’的白九爷!”
白老七不甘示弱大叫道:“还有我!‘头顶青天脚踏八荒战无不胜文胆武魄潇洒盖世绝无仅有’的白七爷是也!你记住了没有,要不要老子再念一遍?”
那银衣卫给邙山双圣又臭又长、乱七八糟的名头弄得头也晕了,暗道哪来的怪物,恁的扎手,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招惹他们。
但如今后悔也晚了,他眼帘里一花,被白老七腾出左手抓住后脖领子往天上一抛,道:“老九,咱们来玩颠球!”接二连三将其他银衣人一一抛起,接住复又再抛。
这些银衣卫被双圣一抓之下,个个欲挣不能,像皮球一样此起彼伏腾空翻转,煞是精采。每当身子将要落下之际,邙山双圣总能及时赶到,轻轻在对方腰眼上一抬,复又飞起。
那为首的银衣卫在金牛宫里好歹也算个角色,平日养尊处优,颐指气使,何尝受过这样的折辱?上天下地抛飞了数轮,心中又羞又怒,突然面目充血昏死过去。
邙山双圣一愣,兴趣大减。
白老九伸手接住银衣卫,纳闷道:“怎么像个弱不禁风的大姑娘家,才几下就不行了?”
其他银衣人如获大赦,赶忙挺身站定,也有那一两个倒楣的来不及在空中翻身,“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压断一片枯枝,忍住骂娘的冲动一骨碌爬起来,却寸步也不敢妄动,先前的嚣张气焰早飞到九霄云外。
白老九随手将那银衣卫抛到同伴怀中,问道:“林兄弟,这伙人如何打发?”
林熠笑盈盈扫视过银衣人,问道:“诸位好汉,是否还想要收我们的小命?”
九名巡山银衣卫齐刷刷的摇头,纷纷讨饶道:“我等有眼无珠,请公子饶命!”
林熠一指石棘兽,又问道:“那么咱们也可以把它带走了咯?”
有几个银衣卫脑筋稍嫌迟钝,还在摇头,被同伴一戳遽然有所醒悟,连忙又拼命点头。
林熠哈哈一笑,朗声道:“你们还不走,等我放爆竹欢送么?回去告诉金裂寒,今晚的梁子是昆吾林熠与金牛宫结下的。冤有头,债有主,将来别找错门了。”
一众银衣卫如遇大赦,头也不敢回的去远,转眼消失在山崖背后。
远远兀自听见白老七扯着嗓门喊道:“别忘记跟金裂寒说,还有咱们邙山双圣的一份!”
曹彬等人见强敌退走,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个早先斥骂邙山双圣的年轻弟子羞惭难当,躲到同门身后,靠着石棘的躯体遮掩,垂首站立。
曹彬喜道:“原来公子是昆吾派的高手,曹某久仰贵派玄干、玄恕诸位真人大名。今日能得见林公子,又蒙仗义襄助,实在三生有幸。”
林熠笑道:“曹老兄,此处不宜久留,有什么话咱们往前赶一程后再说。”
曹彬一省道:“不错,金牛宫随时会有后援赶至,咱们还是先出了龙首山再说。”
众人往北行了一个多时辰,将龙首山遥遥扔到后头。
曹彬夫妇为捕捉石棘耗费了大量真元,此刻已然吁吁带喘。当下拣了处僻静密林,一行人围坐暂歇,两名曹彬门下的弟子跃上林梢,担当警戒。
曹彬夫妇盘膝打坐良久,始缓过气来,这才叙说了捕捉石棘的前因后果。
原来曹彬夫妇膝下生有一子一女,分别唤作曹衡、曹妍。
曹妍是长女,今年九岁,乖巧伶俐甚得乃祖曹子仲宠爱,视若掌上明珠。
问题出在七岁的幼子曹衡身上,他天生的九阴绝脉,多年来体弱多病,全赖针石延续性命,但几经名医诊断,众口一辞都判定他绝难活过十岁。
曹彬夫妇仅此一个爱儿,听得宣判无疑似头顶惊雷炸响,自此忧心如焚。
曹夫人更是以泪洗面,脸上难见欢笑。
后经一位高人指点,言道石棘胆汁有枯木逢春之奇效,或能救回爱子的小命。三年多来曹彬夫妇跋山涉水,踏遍各处险峻,近日才在龙首山的一处深谷里发现了石棘踪迹。
夫妇两人祭出那位高人所赐的紫电灵符,铸成法阵,将石棘围困其内。可惜修为不济,若非林熠出手,救子不成反而险些双双丧命在石棘爪下。
曹彬叹道:“曹某也明白此举凶险非常,但为能救衡儿一命,愚夫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天幸林公子及时现身,才不致教咱们功亏一篑。曹某的性命丢了倒在其次,若医不好衡儿,今生恐要愧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