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对太监管制极严,许是前朝皇权葬送于宦官之手而有了前车之鉴。自圣祖皇帝开始,宫中御前太监大多赐姓“秦”“赵”“高”等,用以警醒自身。
不同于宫女,太监自入宫起便终身侍奉着皇宫中的主子,他们不被允许冒然离宫,更加不被准允离开京城。
进忠能成为特例,不仅仅沈滢口中所评价的“行事谨慎”,更重要的是他与嬿婉,与皇上之间构成了微妙的三角关系,这一点注定那些人不会放过进忠这颗棋子。
在嬿婉亲自监刑盯着他被杖毙后,这种关系逐渐开始崩裂。而那些人要得便是这种走投无路,拼死拼活的亡命之徒。更何况进忠在御前多年,早已知晓了不少掉脑袋的事儿。
沈滢想起那夜在慎刑司的情景,微微皱眉,“希望他可以熬过去,为自己拼出个前程。”
马车外有人低声唤了句,提醒皇上时候不早了。男人松开揽她的左手,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拍了拍她的后背,“护好自己。”
他给予的这些,沈滢说不触动是假的。她忽然心跳得有些快,但面上依旧保持冷静,“臣妾身在远方,仍心念圣安。”
皇上沉吟片刻,“朕以为你还会提令妃跟永琮。”
“圣体安康,他们亦安。”
“口齿愈发伶俐,想来也必会得太后喜欢。”皇上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喂入一颗味道奇怪的药。沈滢刚要挣扎拒绝,却被男人强硬地推入口中。药丸入口即化,根本吐不出来分毫,何况对方还捂着她的嘴。
沈滢呼吸急促,狐疑地看向男人。
“一会儿快马疾行,你的身子怕受不住。这是舟车丸,可以缓解你头晕目眩。”皇上淡淡开口,又递给她一块糕点,“出去后看着前方,不要回头。”
夜间起了风,穿过树林,带起窸窸唰唰地响动。
皇上出了马车,深色的衣袍与四周融为一体。他望着远处遥遥可见的快马和人影,脸上面无表情。
侍卫悄然上前,恭敬地回道:“皇上,一切安排妥当。”
皇上依旧面色如常,他的脸隐于阴影,“按惯例不留活口。”
侍卫领命。
远处已经成为一记模糊黑点的两人,逐渐被苍茫夜色吞没。仿佛天地间一直空荡荡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先前的隐秘。
皇上的手指仍带着些许温热,伴着凉风习习,指腹有些发痒。他极力地控制着,神色自若地吩咐道:“先去喇嘛庙。”
林间的风吹起他的袍角,一向坚决果断的皇上竟然在马车前犹豫了片刻,侍卫们不敢抬眼,只觉得风愈发大了。
在马上被颠得头晕眼花,迎面而来的风又吹得睁不开眼的沈滢,忽然心有所动,她微微转头向后方看了一眼。唯见一片苍茫孤寂的隐约亮光,她叹了口气。
护送她的侍卫闻声安慰道:“和妃娘娘,您且再忍耐片刻,很快便会追上太后车驾了。”
沈滢用纱幔遮着脸,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骑术不错,不知身手如何?”
侍卫回道:“奴才虽比不了统领,但抵挡四五个人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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