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似蒙了一层冰霜,月光下,更是冷气逼人,顺着山路下行,走了一两个时辰,才总算是抵达山脚,牵过马匹,三人快马扬鞭,回到客栈,十二吩咐他们俩自己回房安置,等到房门都关上了,她才招手叫已经趴在木桌子上歇息的小二醒来。
“给我送一坛子好酒上来。”从钱袋里掏出金币,一股脑仍在桌上,十二冷声吩咐道。
“客官,这么晚了,你还要喝酒啊?”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的嘀咕道。
待看清眼前这人是谁时,背脊一寒,哪里还有半点睡意?直接从板凳上蹦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开口:“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做,马上去做。”
“嗯,动作麻利点。”十二提点了一句,抬步上了二楼的客房,吱嘎一声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被子还是她离开前折叠好的整齐模样,床被没有更换过,甚至连洗漱的工具都各自摆放在它们原本的位置上,十二将装着骨灰的黑色坛子搁到桌上,难得的没有了修炼的心情,端坐在木椅行,头微微抬起,眼帘半合,敛去了眸中的难过之色。
兰心……
只要一想到她带笑的脸庞,十二的心就闷闷的疼,胸口像是被谁凿开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在里面肆无忌惮的刮进刮出,冷得她浑身发抖,唇齿发颤!
小二很快就敲响了房门,左右两只手各抱着两坛子上等女儿红,还用红布盖住坛口,他一甩肩头的抹布,殷勤的笑道:“客官您慢用,有什么吩咐只需要说一声,小的立即为您准备好。”
“拿去。”十二有扔出了一小袋金币,大概有四五十个,是打赏给小二的小费。
小二慌忙接过,笑得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眼睛眯成两条缝,朝着十二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好像看到了财神爷。
“出去。”十二一挥手,小二才从财迷心窍的思绪的中回过神来,对上十二冰冷的视线,头皮一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房间,当然,走时他还不忘将门跟顺手带上。
房间又再一次幽静下来,十二一把撕扯开酒坛的瓶口,将红布扔到地上,一手高举酒坛,对着骨灰盒,抿唇道:“来,兰心!这杯小姐我敬你!希望你下辈子投胎,莫要再遇到像我这种只会给人带来噩运的家伙!”
轻轻摇晃手里的酒坛,脖子一扬,清澈辛辣的烈酒灌入嘴腔,十二很少这么豪爽的一个人喝酒,刚开始被呛得直咳嗽,咳嗽得眼泪鼻涕不住的往外掉,她趴在桌上,单手搂住兰心的骨灰盒,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什么话。
“兰心,你在下面可要好好的,等我们哪天在地府碰面,说不定还能重逢。”
“不过,如果你遇到投胎的机会也千万莫要错过,如果能重头再来,你记住,别再傻乎乎的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到别人手上,这样做根本不值得,听见没?”
……
十二一个劲的说了很多,两坛子烈酒,很快就喝了个见底,两颊红潮漫天,脸色却极其苍白,清秀的脸颊上,有妩媚之气,也有英姿飒爽,可更多的却是落寞与难过。
也只有这种时候,在孤身一人时,他才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绪爆发!
身体摇摇晃晃的从凳子上瘫软下去,十二喝得酩酊大醉,只是两坛子酒,若是平时,她或许只醉上五分,可如今,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一整晚,十二都在屋子里自顾自的说着话,时不时唤着兰心,可无论她怎么呼喊,兰心的身影也再没有出现过,她已经彻彻底底消失在了十二的世界中,绝对没有回来的可能。
第二天,邱楼起了个大早,她洗漱完毕后,来到十二的房间外,灵敏的鼻子嗅到里面传出的酒味,心头一涩,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刚刚出门的明夜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两人一同下楼,来到客栈的后院,从这里,可以看到十二屋子紧闭的窗户。
“如意多半是喝醉了。”邱楼眺望着那扇紧闭的雕花窗户,涩涩开口,“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毕竟兰心陪伴了她太久,突然离开,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
“所以?”明夜眼眸一暗,双手环住肩膀,挑眉反问道,一袭深色锦袍,衬得他那张冷若冰霜的面颊愈发抑郁,仿佛一块千年难化的寒冰,与十二如出一辙。
邱楼勉强扯了扯嘴角:“这种时候,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我们都不是她,体会不到她的心情,只有她自己想透了,想开了,才会恢复正常。”
作为朋友,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给十二一个清净的地方,让她一个人呆着。
明夜心头凄凉一笑,他竟只能够在这里,看着她,守着她,任由她独自一人舔舐着心里的伤口吗?心头,一股无助感,徒然升起,明夜低垂了眸子,嘴角滑开一抹苦涩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