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雨疏仍不愿放弃,尽全力地抱紧楼知秋,手指艰难地抓着他的衣衫,可他的血液冷得结冰,指尖僵得动弹都艰难。
楼知秋站在原地,有那么几秒钟,不说话也不动作。
庭雨疏跪坐起身,用整个身体贴着楼知秋,不愿和他有一点距离。
良久,楼知秋很轻柔地拍了拍庭雨疏的手臂,用类似平日极尽温柔的语调开了口,即便那声音还有点颤抖。
“宝贝,先放开我。”
庭雨疏不肯听他的话,楼知秋只好又说:“我不走,不骗你。”
庭雨疏试探着松了一点手臂,楼知秋牵着他的指尖,转过了身坐到沙发上。
楼知秋轻柔地揩掉他的眼泪,把他抱到怀里,双臂紧紧地拥住他的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是我……”楼知秋开了口,但很快哽咽得艰难,“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沉默是担心自己一开口就落了眼泪,可即便等了这么一会,再开口的一瞬间,鼻梁仍然立刻酸涩。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而且总是这样。
即便这样,庭雨疏也总能原谅,他的心怀如大海般广阔,静谧而温柔。
庭雨疏听着楼知秋的心跳声,紧紧搂着他的腰,摇头道,“我不要你保护我,我只要你不离开我。”
楼知秋心口闷痛。
他最后什么都没说,没做到的事就不该开口说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吻了下庭雨疏的发顶,“好。”
“以后永远不要再说刚才那句话了,除非……你不喜欢我了。”说到最后,庭雨疏停顿一下,声音小了很多,轻轻的,好像不愿说出来。
楼知秋抱着他,沉默一会还是说,“其实你刚刚不阻止我,我也不会说的。”
“我离不开你。”
也许是他太软弱了,当他想要把那句话说出口时,发现根本没法发出声音。
说出那样的话,需要很大的勇气。
楼知秋想,也许他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人们总是用“为你好”的理由来与一段关系说再见,首先要对自己残忍,再对对方残忍。
可是他呢,连对自己残忍都做不到。庭雨疏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的一段骨血,要让他们分开,他也只剩下一半的生命。
从仰望到爱慕,七年的时间,他的眼里只有庭雨疏,再过几年,这个时间要超过他生命的一半,甚至更多。
庭雨疏的名字,就像一枚烙印,在他人生的结点上印下深深的痕迹,即便过去他们算不上相识,在那些孤独的岁月,他却始终感到被陪伴。
无论是一种什么样复合的情感,在他心底已然盘根错节,不可剥离。
楼知秋低头去吻庭雨疏的额角,用下颔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
你永远都是我的主人。
庭雨疏被楼知秋抱在怀里,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安心,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听到楼知秋的话,他浅浅地笑了笑。
楼知秋一手搂着庭雨疏的肩,一手圈住他的腰,把他整个包裹了起来,让他接受自己的温暖。
“你身上好暖和。”
“冷吗?”
“有一点。”白天穿着单薄倒还好,到了深夜却很凉,尤其是刚刚经历剧烈的情绪波动,浑身冷得快冻僵。
“入秋了。”
楼知秋左右看了看,想找沙发上有没有毯子来裹住庭雨疏。
庭雨疏一点也不在意这寒冷,他圈住楼知秋的腰,平静地闭眼靠在他怀里。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在庭雨疏从前的人生中是很少有的经历,除非必要,他不是工作到挤压一切时间的人,但浪费时间从不是他的习惯。
但现在,仅仅是听楼知秋的心跳声,与他拥抱,和他待在一处,便能让庭雨疏感觉到开心和满足。
“知秋。”
“嗯?”
“外面下雨了吗?”
他好像听到细微的沙沙声,像雨簌簌打在地上,窗上的声音。
楼知秋看了一眼,借着模糊的月色,“没有,是树叶打在窗上了。”
树枝摇来摇去,落在房子里的夜色也摇来摇去,像夜晚寂静的波浪。
庭雨疏又喊了他一声,好像光念他的名字,就能很幸福,“知秋。”
楼知秋回应得耐心又温柔,“嗯?”
“我想洗澡。”
“好。”
楼知秋把庭雨疏打横抱了起来,准备走出玄关。
庭雨疏顺手开了玄关的灯,然后看着楼知秋的脸,似乎还有点醉后的红晕。
“你喝醉了,好像应该是我照顾你。”他说了一点轻松的话。
楼知秋沉默了两秒,“我以后不会再喝酒了。”
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无论如何也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他的语气很平淡,庭雨疏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没关系,”庭雨疏的声音很温和,“你最后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只差一点了……”楼知秋说不下去。
庭雨疏摸了下他的脸,“我不是说过,就算你真的伤害到我,也没有关系。”
“伤害我是你的权利。”
楼知秋不认同,他最害怕庭雨疏说这样的话,立刻道,“你的爱应该是让你得到幸福,而不是被伤害,你应该爱自己的。”
“可是你也爱我,我从你这里得到了很多。”
他没等楼知秋回答,继续说,“知秋,以前我的生活很单调,我不会交朋友,也没有多少亲人,只有小阳和我相依为命。曾经和爸爸在一起的那几年,我很快乐。但大概我就是亲缘薄的人,我常常害怕小阳也会离开我。”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似乎早早地就接受了孤独与命运的不幸。
不幸哪有什么原因,这么多人诞生在世界上,有人幸运,就有人不幸运,只不过刚好他是不幸的那个人。
“你真的给了我很多。”
“所以即使被我伤害也没关系?”
“嗯。”
楼知秋正欲说话,庭雨疏拉住了他的肩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庭雨疏低下头靠在楼知秋的肩膀,“给我留点尊严吧,好吗?”
他知道任何一个懂得保护自己的人都会这样说:你应该躲避得远远的,即使对方并非出自于故意,但你的确没有义务承受他人的伤害。
畸形的爱是一枚有毒的苹果。
这世界上有很多正常的爱,温暖的爱,你为什么不去寻找那大片的森林中那些既甘甜又新鲜的果实,而要执著一颗有毒的苹果呢?
庭雨疏只是短暂地拥有过一个避难所,那甚至不像一个真正的家庭。
关于那些健康的爱,他没有经历过,也不明白。对他来说,一颗有毒的苹果已经是幸运又奢侈。
人人都有自己命途的路,有的人康庄大道,有的人崎岖坎坷,他从未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却不得不跋涉过苦难,最终习惯苦难,他一生从未轻松获得过任何东西。
告诉他丢下这枚苹果再向前寻找新鲜的,不过是在说,他究竟有多可怜而已。
所以他恳请楼知秋不要说出口,给他留下那不值一提的尊严。
楼知秋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口抽痛,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没再提喝酒的事,也没有对庭雨疏的话表达任何看法,他一言不发,把庭雨疏抱进浴室,放在浴缸边的台子上,然后蹲下身为他解衣服。
他想为庭雨疏做一些实在的东西,要不然他就会开始全身发抖,静坐不能,无法集中任何事情。
庭雨疏知道他的难熬,于是任他动作,好让他能好受点。
“上次你给我洗澡,你记得吗?我们一起摔了一跤。”
庭雨疏坐在浴缸里,楼知秋在背后给他洗头发。
他回过头想看楼知秋,楼知秋手上的泡沫不小心抹在他脸上,显得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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