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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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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唵嘛呢叭咩吽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跳入她的眼前。

    “啊--”梁千絮放声尖叫。

    “呜”

    “别哭了,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在后面一直叫你,你头也不回一下。”

    “风把声音吹破听不出来”

    “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

    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当他说话时,隆隆的低响在胸腔内震动。梁千絮如攀浮木,紧紧抱住他,所有保守和矜持在这一刻,全不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哭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一辈子。

    心灵深处有个角落从来没有怀疑过,倘若有一个人会出现在她眼前,那个人必然是他。

    她纤瘦的身子剧烈颤抖,恐惧和解脱同时在体内交流。

    安可仰顺抚着她的背心,让她尽情地大哭。

    这女人一定跟山犯冲!幸好她看起来除了受到惊吓之外,没有明显外伤,行动也很正常。他的手滑过她肋间,感觉到一根根明显的肋骨线条,这几十个小时显然够她受的了。

    “好了,别哭了。”安可仰捧起她的脸,掏出手帕帮她擦拭一下。

    “呃”她边哭边打嗝。

    她还是哭过之后比较可爱。她的眼睛和眉毛本来就是五官里最漂亮的地方,双唇因抽泣而显得微肿之后,看起来彷佛嘟着嘴讨一个吻,逗人极了。

    机会可一而不可再,安可仰向来就不是个浪费时间的人。

    他的舌先轻触她的唇,尝到了淡淡的泪意,再分开她的樱红,近一步探索。

    她尝起来有苹果的滋味,酸中带甜,即使被困了许久,味道仍然很好闻,混和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再加一点动人的女性气息。他的鼻尖埋进她的后颈,轻啃一口,感觉她敏感地轻缩一下。他低哑地笑了一声,唇回到她的樱红上,辗转吸吮。

    虽然趁人落难时下手,有违侠士风范,然而,他情不自禁。“欺负”她的感觉很

    好,而此时的她,也需要来这么一下,唇辗转了片刻,她僵直的背脊渐渐放软,肩和颈的线条松懈下来,即使呼吸仍然急促,也不再是为了恐惧的因素。

    一颗顽石化为软泥,就在他的眼前。

    他的吻继续加深,进一步将她化为水。

    她的青涩里有着小女孩般腼腆羞怯的气质,他以为自己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却在她的矛盾中沉沦。

    这个吻一开始只是试探性质,甚至带了点戏谑,最后却走向他未曾预料到的结果。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向她扬了下眉,带点挑战与询问的意味。

    她的眼尾悬着一颗泪,想一想,抽抽鼻子,埋进他怀里继续哭。

    安可仰彻底败给她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总是慢人家一拍。当她遇到任何无法理解的事情时,会选择性地加以忽略,过几天再去想它。等她想通之后,别人早就事过境迁了。

    安可仰无声地笑起来。其实,这只小八股真的满可爱

    怀里攀着一只无尾熊,他仍然勉强做了一些事。他们已经来到岔道旁的一个水池边,泉水从壁缝里渗出,在路旁汪成一个小池子,却没有满溢出来,可见池底另有其它水道。

    他把她的背包卸下来。梁千絮温顺地依从他,脸仍埋在他怀中,不时逸出几声断续的抽噎。

    连哭都这么压抑,真不可爱!他笑叹着,取出空的矿泉水瓶,盛了小半罐水。

    “先喝一点。”

    “没有煮过会有细菌”紧埋的脑袋飘出小声的警告。

    不错不错,还会注意健康问题,可见她没有他想象中崩溃。

    倘若换成其它女人,独自在地底困了四十几个小时,饱受惊吓又水粮缺乏,现在应该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了吧?一股极奇特的骄傲感在他体内泛漫开来。她还算可取啦!

    “这种高山上没有污染,山泉水都很干净,可以直接喝。”他乱掰一通。

    她吸吸鼻子,听话地接过水瓶,另一手仍然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彷佛怕自己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了。

    “感觉好一点了?”趁她喝水时,他的手指梳过她的发,检查一下有无任何脑外伤。

    她点点头,把水瓶交给他,反应仍然有些呆滞。

    他走到池边,把水瓶洗一洗,重新加满,再去检查她的背包。

    “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她的口齿含混不清。

    “从你跌下来的地方进来的。”

    梁千絮才注意到,他穿著上次她在台北遇见他的雅痞穿著--亚麻衬衫,精致的长裤,衬衫的两只袖子沾脏了泥土,只有那双烂凉鞋没变。

    “你正要回台北?”她努力将气息平顺下来。

    “错,我刚从台北回来。”他轻松地哼了一声,翻出她的吐司面包“吃吧!”

    “那你不是应该待在村子里吗?怎么会跑到山后头来?”她温顺地接过来。

    “要你管!”安可仰斜睨她一眼。

    若在其它时候,她一定会骂他的!但她现在哭到麻痹了,脑子还无法做多线式思考,先让他一回好了。

    插在壁缝里的火把闪了一闪,快烧尽了。安可仰在地上搜寻着,身后的跟屁虫仍然坚持拉着他的衣角下放。他捡起一根粗木棍,把衬衫袖子扯一边下来,缠在木棍顶端,然后用那根将灭的火把点燃。

    “走吧!我们找地方出去。”

    “我们可以从你进来的地方离开,你一定带了绳子吧?有没有找救兵?其它人知不知道我们掉进地道里?”

    果然一恢复状况,话就开始多起来了。

    “那个洞口的土质太松,我刚才垂下来的时候已经坍了一片,我们得另外找地方出去。”安可仰牵起她的手往前走,火把照亮了大约五公尺远的范围。

    “如果没有其它出口怎么办?如果前面有猛兽呢?如果”

    “这个地道是人工开挖出来的,既然有路进来,就会有路出去。”她还是呆呆的时候比较可爱,安可仰决定。

    梁千絮茫然打量四周。

    这确实是一个人工甬道没错,每隔几公尺就会有一道木梁撑住山壁,看起来有点像矿坑。

    “我不知道清泉村还产煤矿。”她紧抓住他的手。

    安可仰从壁面剥下一小片岩块研究一下。

    “这里的地质不像有煤矿的样子,无论当初开辟这片山道的人目的何在,挖矿铁定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把岩片拋开,继续往下走。

    “就算不产煤也可以产别的矿,说不定他们在挖钻石。”脑袋稍微恢复运作之后,她的嘴就会自动想和他唱反调。

    安可仰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坑道里没有采矿车专用的轨道,可见不是拿来挖矿的,最有可能的是原住民祖先筑来躲避战祸的。”

    “噢。”她想不出话反驳。“你找得到出路吗?”

    “找得到。”他回答得很轻松。

    于是,她便也就信了,心里再无疑虑。

    这一段山道很长,他们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第一阶段的起风时间已过,所以音效不像方才那样可怖了。

    不一会儿,又走到一个小岔口,左边是一片空地,往下走仍然是湿黑漫长的地道。

    “先休息一下。”他瞄了瞄腕表决定。

    梁千絮毫无异议。

    同样的环境,同样阴森的氛围,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心理感受便全然不同,她开始有了观察四周的心情。

    “以前有人在这里生过火!”她在空地中央找到一个熄灭的柴堆。“说不定是开凿山道的人留下来的,我们正面对着一处祖先生活过的遗迹”

    安可仰捡起一小段烧过的柴火,捏一捏、闻一闻,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

    “输人不输阵,我们也来生一堆!”他大脚一踢,把她口中的“祖先遗迹”毁个殆尽。

    “啊,这说不定是先民生活遗迹!”他就这样一脚毁了百年历史!梁千絮心痛地捧着胸口。

    算了,小命都难保,谁还管得了历史。

    她完全帮下上忙,只能坐在一个石头上,看他忙碌。

    安可仰捡起角落里的几根树干。

    “山洞里的柴火都潮掉了,生不起火。”她闷闷地说。

    安可仰没说什么,然后就当着她的面,把一堆火生好了。

    梁千絮瞪着那堆“叛徒!”

    壁面的缝隙里不时有地下水沁出来,他在角落找到一个弃置的陶碗,洗干净盛了水,架到火堆上烧煮。他再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方型的东西,拆开外层胶膜。五分钟后,一杯热腾腾的快餐蛋花汤端到她的眼前。

    “吃吧!”

    她如同看摩西分红海一般,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第一口热汤滑落喉咙的剎那,感动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谢谢”她小声地说。

    他翻出她最后一片吐司,几大口吃掉。

    “你要不要喝一点?”她轻声问,把陶碗递给他。

    “谢谢。”安可仰白牙一闪,接过来喝了一口,再递还给她。

    他竟然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啜饮。红臊在她的秀颊泛延开来。够了!梁千絮,这种紧要关头不是遐思的时候!

    “我们把食物都吃光了,接下来怎么办?”

    安可仰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这个地道里一无金银财宝,二无电影院,三无帅哥美女跳舞助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不然你是想在这里住几天?”

    梁千絮为之气结。原来她前两天的苦难落到他的手里,如此轻易就可以解决。

    “野外求生好象一点都难不倒你,你为什么懂这么多?”她努力不去理会他们正共享同一杯汤的事实。

    “职业需要。”营火将他的五官辉映得时明时暗,立体的五官更跳脱了。

    她以前就知道安可仰好看,但是那种“花花公子”型的油条,和现在的感觉又自不同,她也无法明确地表达出来差别在哪里,只知道,在这一刻,他的五官被火焰映成橘红色的景象,永远会存留在她的记忆深处。

    “我帅到让你看傻了?”他笑了起来。

    “律师这个职业需要野外求生能力吗?”她俏颜绯红,连忙换个话题。幸好在这种光线下瞧不太出来。

    “我的正职需要,至于律师只是打打零工的副业。”他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木头,以免它烧得太旺。

    “律师也能当零工?那你的正职是什么?”其实她也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个律师。

    “当年在美国念书时,我和几个朋友迷上极限运动。一开始大家只是玩票性质,排遣一下紧迫的课业压力,最后我玩出了兴趣来,便一头栽入这个领域。”安可仰慢条斯理地开口。

    “极限运动?”她脑中浮现自己对极限运动的基本知识--一群人踏在滑板上,在一个u字型的木头架子中间滑来滑去的。

    她满脸问号的傻样逗乐了他。

    “极限运动的范围很广,举凡攀岩、越野、探险、露营、帆船、滑板、独木舟,各种向自己体能极限挑战的运动都算是。”他把抽出来的木头用泉水浇熄。

    “我还是不懂,这些运动怎么当正业?除非你变成职业运动员。”

    “我玩久了之后,在美国极限运动的**里闯出一点名声,开始有一些团体组织与我接触。”他挑了一下眉。“例如前阵子某个国际体育台举办的撒哈拉沙漠吉普车越野赛,你听过没有?”

    “没有。”她老实承认。“但是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一类的危险活动,主办单位当然不可能直接叫选手上路送死。在举办之前,他们必须找人实际跑一趟,一方面确认路线,一方面探知行程上的各种危险。他们必须确定这种旅程是人力可完成的,但是有一定程度的难度,等路线全部规画好之后才会正式对外公开。”

    “所以你就是专门替他们探勘环境的顾问?”她恍然大悟。

    “答对了。”

    “那不是很危险吗?如果你在沙漠遇到流沙,被毒蝎子咬了,或碰上沙暴呢?”不愧医生本色。她脑中马上想到各种跟危险受伤有关的事。

    “所以才叫极限运动!极限运动最精采的地方,就是它挑战你的体能极限和求生能力。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

    “所以你根本就是一个专门玩命的野外求生专家?”

    “我接的case不总是那么危险。”他耸了耸肩。“例如这一次,澳洲某电视台打算开辟一个类似适者生存的节目,委托我帮他们找景点。这种游戏的参加者都是一般的市井小民,所以难度不能定得太高,我在清泉村附近找到几个不错的地点,实地扎营过几天。等下个月将成果回报,钱就轻轻松松入袋了。”

    难怪他老是一失踪就好几天,再出现时全身脏兮兮的,一副几天没睡好觉的样子!也难怪那天她在后山迷路会遇到正在野营的他,原来他满山遍野的乱跑,就是在寻找录像地点。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他要养家活口“露营”还真就是他养家活口的一部分呢!

    白领阶级的律师,以及冒险犯难的极限运动家?天哪,这两者的距离何止天差地远,梁千絮的脑中混乱成一团。

    “这一行的收入好吗?”

    由于太了解这女人不够社会化的性格,所以安可仰完全理解,她为何会提出这种一般人不好意思随便提的问题。

    “还好。这次的case我只收七万美金。”

    “这实在是太”梁千絮哑然无声。他才到野地里露营几天而已,收费竟然比她的年收入还高。

    “太少对不对?我也这么觉得。但是那个节目的法律顾问是我哥大法学院的同学,中间卡了这一层关系,我只好随便讲个价码意思意思。”他不甚满意地凝起眉头。

    “太少?”她的唇蠕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你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早知道我也去玩极限运动!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他正仰头喝水,一听,整个人呛得又咳又笑,完全不给面子。

    “我只是没有经过训练而已,等我上手之后,不见得会玩输你,你少瞧不起人。”梁千絮不服气地盘起手臂。

    “是是是。”他勉强顺过气。“相信我,清泉村比较需要医生,上山下海的事让我来就好。”

    她还想回嘴,空气里突然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她低问。

    在那一瞬间,梁千絮彷佛看到他全身的雷达都张起来。

    “不知道,可能是小石头从壁面滑落,我去看看。”他神色如常,眼中的机警却无法掩藏。

    “我跟你一起去。”梁千絮连忙跳起来。她才不要一个人被留在黑暗里。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安可仰不让她跟。

    “不要!”她激烈反对。“对你回来之后,一定会发现我已经不见了。”

    “你想上哪儿去?”他好奇了。

    她顿了一顿。“我也不知道,但是通常都会发生这种事,不是吗?”

    他转过去,很熟悉地开始耸动背心。梁千絮又窘又气。反正她一定不要一个人被留下来啦!

    “好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以免你消失得不明不白。”他终于笑完了,转身回来之前还可疑地抹一下眼睛。

    “呃,我们一定要过去吗?其实做人真的不要太好奇,我们自己找我们的路出去就好。”她从来不掩饰自己懦弱胆小、贪生怕死的本性。

    安可仰揉揉嘴角,强迫自己不能再笑。

    “我们要走的方向就在那个声音传来之处,如何,你走不走?”

    “那好吧”她陷入显而易见的挣扎里。“可是你要答应我,苗头不对就赶紧跑,千万别多事。”

    “我绝对不多事。”他举起手,庄重地聊。

    “那就走吧!”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

    他敢笑不敢言,深呼吸一下,执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如今,手都给他牵住了,便是龙潭虎穴,也只得跟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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