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啊,他考上状元了,就可以不回来娶我吗?”
丁瑶跪倒在桥边,哭成了一个泪人。
觉得很委屈。
老乞丐平静地望着她,没有吱声,也没有任何安慰的动作,甚至眼神。
他的屁股都不曾从自己平日里躺出一个小坑的地方挪开。
“就连你也觉得我可怜吗?”
丁瑶和他目光对视,随后又移开,“你根本不懂什么事情和爱。”
约莫过了十几日,老乞丐睡眼惺松地路过包子铺。
“啪嗒”
脚下多出了一个包子,他伸手捡了起来。
耳边多出一道声音,“哟,包子怎么掉到地上了。”
老乞丐默默地捡起包子,也没擦拭几下,放入嘴里就大口咀嚼了起来。
丁瑶似乎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怕脏的,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隐约觉得,这人已经不在乎生死,也不在乎什么生病了。
“你是丁家姑娘吧。”
老乞丐闻声抬头,有着一名打扮得农妇模样的女人,找到了丁瑶。
丁瑶有些狐疑,“我是,你有些眼熟,不知怎么称呼?”
“我是你未婚夫的娘亲,我此来是为了让你不要继续等下去,也莫要怪我儿那个负心汉。”
丁瑶听到这里,原本要暴怒的表情也瞬间收敛,“莫非他考上状元之后,将你也给落在乡下了?去奉养别人老母?”
“不曾,吾儿是赶考途中,在那五步岗遭遇一大虫,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几块骨头了。”
“他不愿你苦等,又想让你能够尽快忘了他,所以就编制了这一谎言……”
丁瑶满脸失魂落魄,“他死了便死了,与我何干?”
说完,她直接端着三层蒸笼朝着屋内走去。
“丁姑娘,我此来是为了给你赔罪,我家里已经被抄家了,因为我们造谣我儿中了状元,遭到了朝廷的责罚,现在我要回到老家乡下,这是我儿自己读书攒下来的银子,他原本准备给你买下一支金钗,现在他人走了,金钗我买回来了,就放在这里。”
说完,她直接就将金钗放在地上。
“吱呀”
此时里面的房门又打开了,露出丁瑶那一张冷漠的脸来。
“金钗你们拿回去吧,否则我就丢给对面那个老乞丐了。”
老妇人犹豫再三,还是将金钗拿走,看着她步履蹒跚,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老乞丐凝视着她,没有吭声。
又是一年,年迈又有病的包子铺老店主,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乞丐坐在门前,和他一起烤火,奇怪的是,这还是大热天。
显然他的身子,已然是虚寒得厉害。
估计撑不过这个夏天了。
老乞丐没有吭声,只是陪这老人坐着,他不说话,老人说话,一来二往半个多月,他每日也能拿到一些店内的吃食。
最终……在夏至快到的时候,屋内传来了丁瑶的哭嚎声,老店主死了。
丁瑶花了百两银子为他风光大办,却不想这老家伙的那些侄儿侄女们,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竟然要和她争夺家产。
而且这个徐国的规矩,还真是奇怪,竟然没有赡养过老店主的这些亲戚,也能分到一杯羹。
丁瑶气急败坏之下,将包子铺赔给了他们,然后独自离开了。
兴许是又一次相亲失败,老乞丐见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她就在桥下的水边,租了一间房子,然后开始帮人洗衣服。
一件衣服一个铜板,倒也够她活着。
“老乞丐,你不知道我之前回去守孝了两个月,我爹他的墓竟然没有任何人来祭拜过一次,可那些人凭白酒得了我家的家产。”
“说起来可笑,上个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关了门离开,显然这包子铺是做不下去了。”
老乞丐没有吭声,丁瑶有些惋惜地看着他,认为他如果不是一个哑巴就好了。
又过了半月,老乞丐似乎见她可怜,抬起一根手指,在门前的石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这般洗衣赚钱,你要何时才能买回那一间包子铺?】
“哟,原来你还读过书,会写字埃”
“那就好,今后你可以把想说的话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说说话解闷。”
说着,她低下了头,“前天帮我介绍洗衣服客人的王婆,又想帮我介绍一门亲事,可我爹已经去世了,我不想离开这里太远,否则没办法时常来祭祀他。”
“给我介绍的这一次不是书生了,是想把我许给街角的许员外,做他的第八房小妾。”
“他家里是有钱,可我也忍不了自己这般作践自己,而且我爹在世的时候说过,宁愿当贫民妻,也不当富人妾,更何况他又不是仙人,若是一个仙人,我倒是愿意。”
【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乞丐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她努力想着,随后又摇头。
话了。
老乞丐准备回到城隍庙去休息,而河边的屋子里,却突然传来了打闹声。
在他猛地朝着屋子看去的刹那,一道身影已经自行跳进了冰凉刺骨的河水里。
“许员外,你今日欺凌我这弱女子,我若跳河自尽的话,你的名声也在整个东州毁了吧。”
门前,许员外面目狰狞,脸上的潮红迅速消散,没能得逞,让他狠狠地一甩手,自行迈步离开,也没有留下什么狠话。
只是在上到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突然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直接横滚着就摔进了河水里面。
“谁来救救我埃”
“我是许员外,有万贯家资。”
“谁能救我,我愿意赠他白银千两。”
老乞丐躲在桥这边的角落里面,正好是看不到河面动静的地方,听着许员外在河水中沉了下去,而那位丁瑶姑娘,已然是爬了起来,浑身上下湿漉漉地,他转过头来没有瞧见人,多半是回去洗衣服了。
他手上拿着拐杖,慢步走回了自己的城隍庙,刚从城隍庙找到的破碗,却不知所踪。
等他次日再来的时候,丁姑娘估计是被吓得不轻,没敢开门。
他也没有去打扰。
一直到半个月后,河面上飘起了一具泡得臃肿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这才被附近的人发现,认出正是失踪的许员外。
“就是她,官差大人,那日家父就是来寻了她。”一名富家大少,带着官差来到了桥边的台阶上,指着下面正在洗衣服的丁瑶,眼中贪欲一闪而逝,脸上只有愤慨和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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