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卷起来抖了抖,从他身上都下来的土和小石头堆成了一个小丘。
不小心脏成这样还被当面嫌弃,小少爷当即恼羞成怒:“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而翼蛇只是扇了扇翅膀,掀起小小的气流,试图吹掉那些落在鳞片上的尘土。
德拉科气得要揭他的鳞。
但他们的确太脏了,那些烦人的雨水打在他们身上,把干燥的尘土变成湿润的泥巴,希尔蛇都受不了,别说轻微洁癖的少爷了。
于是蛇顶着少爷的数落爬到禁林深处的湖边,把铂金男孩拎到水面上,让他看清楚他们现在的德行。
德拉科不吭声了。
他闭上眼睛,拒绝相信水面倒映出来的那坨泥巴史莱姆是他自己。
希尔对此感到满意,然后他松了尾巴——
噗通。
铂金男孩没来得及尖叫,就整个掉进水里,翼蛇也贴着岸优雅的滑了进去。
“……我不跟你计较,这事扯平。”德拉科忍气吞声地浮出水面,却没在岸边找到好友巨大的身影,“希尔凡?”
周围静悄悄的,男孩有点不安。
在他产生不好的联想之前,巨兽在他身后破出水面,银白色的双翼“唰啦”一声展开,抖落的水珠暴雨一般淋了男孩一头一脸。
面对少爷的瞪视,翼蛇无辜的睁圆了眼,微微张开吻部,露出信子卷着的、少爷落水时滑出衣袋的魔杖。
根据校规和魔法部的法规,未成年人在校外不能施魔法,但事急从权,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处于“校内”。
德拉科接住魔杖,却移不开眼睛。
那双金灿灿的眼睛,弧度优美的犄角,宽大漂亮的膜翼,还有那些blingbling的鳞片……
他终于意识到,他面前的这个家伙,大致具备所有他喜欢的点……
太犯规了。
希尔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脸突然这么红,要知道平时少爷最多红个耳朵。
翼蛇低下脑袋,颊窝碰了碰男孩的脸,担心他是不是着凉生病了。
体温正常,但是他的脸越来越红。
希尔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相比其他感官,他的视觉总是显得不太可靠。
翼蛇吐了吐信子,瞳孔因为茫然变得又大又圆。
刚刚找到正确欣赏方式的少爷,遭到暴击。
他下意识地向岸边游去,远离这个一身银白的漂亮家伙,以免自己做出什么丢脸的举动。
翼蛇脑袋和翅膀尖露在水面上,困惑地跟着他游向岸边,在他失去鞋子的脚踩上泥泞的地面之前,尾巴伸出水面,把人卷起来放在自己扁扁的脑袋上。
德拉科幸福地几乎晕过去。
他脱掉湿透的袜子塞进口袋,对自己念了几个烘干咒,赤脚踩在光滑平整的鳞片上——它们每一块都有他的一个手掌那么大。
铂金男孩忍不住抽气,又有点鄙视这个像痴汉一样的自己。
希尔微微扇动翅膀,帮助自己平稳地上岸,然后载着好友在树木间优雅地穿行。
视角渐渐升高,德拉科兴奋得差点叫出声。
他扶着那两根银白色的角,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细小的电流从头顶传遍全身,平稳滑行的翼蛇瞬间僵直,嘶声质问发生了什么,却又想少爷现在听不懂他说什么。
“what the hell——”德拉科没有预料到这个急刹车,差一点被甩飞出去,万幸他牢牢抓住了翼蛇的角。
只是这却让事态更糟。
希尔焦躁地扭动脑袋,试图摆脱那种古怪的感觉,但又不敢幅度太大,怕把脑袋上的人甩下去。
他只好小心地抬起尾巴,试图用这个最灵活的部分阻止脑袋上的男孩不恰当的行为。
希尔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很确定是德拉科引起的。
德拉科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冒犯了好友,他小心松开抓着的角,急促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保证不会再碰了。”
陌生的电流渐渐平息,希尔感觉正常多了,也没有打算责怪德拉科。
毕竟他本蛇都不太了解自己现在的习性。
他试图甩甩尾巴,让他不用放在心上,身边的树丛中却传来哒哒马蹄声——
“离开他!”
蛇瞳骤然变细,忍着不适,用尾巴示意德拉科抓住他的角站稳。
他早前听说过禁林里的马人性格古怪不太友好,如果事实如此,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战斗。
希尔有点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想办法把德拉科送走。
“什么人!”德拉科对他们的处境有所察觉,他握紧魔杖,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离他远一点!”
他们周围的树丛中钻出了十多个高大的马人。
亲眼看见包围中的巨大翼蛇之后,他们纷纷抽气,旋即满脸愤懑地张弓搭箭,弓弦拉满,锋利的箭头直指蛇头。
希尔绷紧身体,准备随时突围。
“我们无意打扰,只是遇到了一点事故……”德拉科紧张得声音发颤,却坚持交涉,“他也是巫师,我的朋友,我们开学二年级——”
“你们不能攻击霍格沃茨的学生!”
“那是你到现在还没有被射杀的唯一理由。”留着络腮胡的黑毛马人狂傲地说着,手里的弓依然拉满,铁青的箭头直指男孩的脑袋,“停止你大胆的行为,巫师,从耶梦加得之子身上下去!”
被包围的斯莱特林们两头雾水。
“贝恩,他还是个马驹!”另外一个马人从黑色马人后方匆匆追来,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长相稍微柔和一些,而且没有带弓箭,“而且一切已经发生,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们可以!”贝恩愤怒地抬起前蹄,又重重地踩回地上,“只要杀了那个小子——还来得及!”
“你要打破马人的誓言吗!”后来的马人愤怒地厉喝,“你们会沉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其他马人犹豫了,有的甚至收回弓箭。
但诅咒也挡不住一意孤行的贝恩,他咬着牙拉满弓又松手,锋利的箭头对准男孩飞射而去。
维护他们的马人悲愤嘶鸣。
希尔怒吼着低头躲过,正要反扑,一团火焰突然挡在他面前。
“……邓布利多?”
德拉科松了一口气,他们安全了。
马人们戒备起来。
和凤凰一起出现的,还有两名巫师——金发的那个利落地跳到地上,棕发戴眼镜的那个则抓着福克斯的脚平稳降落。
这幅景象实在很奇妙,以至于希尔都忘了逃跑或者反击。
白巫师看起来至少年轻了一百岁,但他在马人那里的话语权却不因外形改变而减少。
他只瞥了一眼男孩和巨蛇,便明白了大致情况,转身和马人交涉。
剩下的一人一鸟却对翼蛇很感兴趣。
福克斯围着希尔的脑袋飞了两圈,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叫声,钩子一样的爪子向翼蛇角边的男孩抓去。
德拉科不知道凤凰有过前科,希尔却一直防备着,看准时机张开大口向鸟儿咬去——当然他没准备用上牙齿。
福克斯愤怒地叫了两声,拍打翅膀飞走了。
“那只聪明的鸟儿只是好心。”先前那个替他们说话的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边,不发怒的时候,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忧郁,“我是费伦泽,耶梦加得之子,我有话说。”
“‘耶梦加得之子’是什么?”德拉科小心地顺着翼蛇的背部滑下来,从容地赤脚站在泥巴上,一点也看不出他有洁癖,“神话里可没有这号人物。”
“那是马人对巨蟒的称呼。”衣冠楚楚的金发男巫将视线从翼蛇转移到小巫师身上,目光中隐含赞许,“你们是朋友?”
“是的,先生。”德拉科礼貌地回答,对方没有自报家门,他也不打算主动询问,于是转脸看向高大的马人,“费伦泽先生,请问你的同伴为什么要攻击我,我以为我只是一个……‘马驹’。”
“你做了非常鲁莽的举动,他没有拒绝。”费伦泽微微皱眉,却不愿多说,“贝恩他们认为这是不可原谅的”
德拉科莫名其妙,他才不相信这些半人半马的家伙会知道他今天干的那些蠢事。
希尔一直俯视他们,觉得有点寂寞,于是微微放低脑袋,把身体多余的部分盘起来。
刚好费伦泽又看向他,温顺的马人坚持劝诫:“耶梦加得之子,你这么做也许会铸成大错,世界的平衡——”
“他叫希尔凡·斯内普,是一个巫师,我的学生。”邓布利多和其他马人交涉完毕,大步向他们走来。
年轻的白巫师身上没了那种老者慈祥的气质,目光锐利得多,月牙形的眼镜也挡不住多少锋芒。
“感谢你为他们挺身而出,费伦泽。”他向马人微微欠身,语气温和,态度却鲜明而强硬,“但希尔还是个孩子,恐怕你们对他寄予了不恰当的期望。”
费伦泽沉默了片刻,最终坚定地看向垂首的翼蛇:“我依然认为,你不该有所偏爱。”
希尔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
“我是人——或者蛇,不是圣人,况且邓布利多教授也有自己的喜好,哪怕我们一致认为他对甜食的偏爱很不健康,但那是合理的,没有人质疑。”
听得懂蛇佬腔的白巫师熟练地做起翻译,提到自己的时候他有点无奈,却还是说完才发表自己的意见:“很高兴我在你心里有如此高的评价,孩子,但适度的甜食摄入是有利的。”
金发男巫挑了挑眉,当着小辈的面,到底忍住没说什么。
温驯马人没再说什么,而是忧郁地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今晚不会有星星了。”
他说着转头,在同伴不耐烦的催促中离开了。
“他们很矛盾。”邓布利多传达出翼蛇的意思,又接着自己附和道,“是的,马人大多是宿命论者,他们擅长从星星里解读未来,但如果变数太多太大的话……”
他向希尔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有些激进的马人,会从安分的‘旁观者’,转变为暴躁的‘守护者’。”
翼蛇人性化地摇摇头,表示不懂,德拉科也听的云里雾里。
为了适应一年级学生的理解能力,教授先生只好尽量表达的简单一点:“马人是守规矩的读者,他们虔诚地根据前有的规则解读棋局,并且判断接下来的走势。”
“但现在有人不断擅自修改规则,有时还打翻棋盘……他们忍无可忍了。”
“好了,先生们,”邓布利多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