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身为主人家,自然是一脸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席中的小姐和你儿子私相授受不成。席中都是自家亲戚女眷,你这是将我们置于何地。”
贾敏不阴不阳道:“也难怪嫂嫂生气,换了谁不生气呢。好好的少爷,出入都有下人跟着,怎么就能得着一支簪子呢,真叫人不可思议。”
史大太太一听赶紧辩解,“这种事,就算是我儿子不对,也要先找出人来,我们才好道歉。”眼珠子滴溜溜的往黛玉身上转,心想,等找出人来,我可要好好拿拿乔,你不来求我,再赔上丰厚的嫁妆,我可不会要你家的女儿。
“也对,在荣国府就能做下这等事,到了外头还不知要如何呢。”贾敏也寒着一张脸,直勾勾看着史远,这样的人,也想高攀自己的女儿,真是不知死活。
史远绷紧了脸,无论史大太太怎么问,他都不肯吭一声。只死死盯着脚面,双拳攥的紧紧的。他打定了主意,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等明天让母亲去林家提亲,这事就算了了。
见史远不说话,黛玉倒是有些诧异,这个小纨绔倒比自己想像中的更有担当一点。但今天这出戏,他只是个配角,命运可不掌控在他的手里。
“什么不了得的白玉簪子,问问是谁丢了不就行了吗?没准是远表哥捡着了,正不知该怎么办呢?”黛玉拿团扇轻摇,慢条斯理的说道。
史大太太目光微动,只道她是急了,顿时心中大定,越发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她。
“远儿,这簪子真是你捡的。”史大太太问儿子。
史远总算松了口气,以为母亲高高抬起轻轻放过,赶紧道:“对对,是捡的。正想私下找个机会交给王婶婶代为归还,结果被妹妹不小心给扯了出来。”
“既然这样,那正好,我们远儿也把史家祖传的一只掐丝镶蓝宝石的镯子丢在了贾府,不如大家伙帮着找找,看看有没有人捡着了能归还给我。”史大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眼里的意思似乎在说,你出门时特意揣进怀里的东西,当我不知道吗?
“怎么有这么多东西捡。”有人傻呼呼的问了一句,被人扯着袖子拖了下去。捂住嘴告诫,“不说话憋不死你。”
“敢问史家婶婶一问,若是有人捡着了如何,没有捡着又如何。”黛玉轻笑,这事可得砸实了。
“这是我们史家祖传的,一代一代留给儿媳妇的。这叫我说什么呢,自然是奉上厚礼。”史大太太目露不屑,婚前传出这种事,就是嫁进来也没脸,少不得服服贴贴。到时候拿嫁妆来贴补家用,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那太好了,这只镯子被我们琴姐姐捡到了,史家婶婶赶紧厚礼相送吧。”黛玉转过身看向贾琴,两人的目光相汇,俱是了然。贾琴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这也是她自己争取的。身处现在的环境,史远是她能谋求到的最好的一门亲事,哪怕婚前传出什么,事后大被一盖,几年之后,还有谁记得这桩小事。
她十分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从怀里拿出镯子,细声细气道:“不知道是不是这只,恰巧捡到了,如今完璧归赵。”
史大太太和史远俱是脸色一变,史远是痴痴看向林黛玉,他以为这是黛玉为了脱身而施的一计,反正他不会说破就是了。史大太太也一样,暗叫林黛玉狡猾,可她却不惧。
皮笑肉不笑道:“不知这位姑娘是何处捡到的,我们远儿一直呆在前头,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前院。”话里话外是要扣住贾琴,如果不说实话这顶帽子扣下来,她可没脸见人了。
王夫人看了史大太太一眼,不满道:“这是什么话,她一直和黛玉坐在一块,除了中途去换了身衣裳,哪儿也没去。”听起来是为贾琴开脱,其实把是林黛玉也扣在了里头。
“那我就不懂了,难道镯子能长了脚跑到后头让人捡到不成。甘草,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跟在少爷身边的吗?”
“夫人呐,这事,不能在这里说,不能说啊。”小厮甘草声泪俱下,跪到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史远看着甘草,一脚踢上去,气的嘴唇发抖,厉声道:“你敢。”他总算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找机会让他自己问姑娘,人家愿不愿嫁他,说什么得了准话,才好厚着脸皮去登林家的门。
母亲肯定就是在算计林家,算计林黛玉,这样就算娶了她,她也要背上一个污名。他看向母亲,目光中露出恳求之意,只要母亲此时收手,一切都来得及。
“说,不说的话,当场打死。”史大太太咬关牙,声音里有藏都藏不住的戾气。
甘草畏畏缩缩的朝林黛玉看过去,期期艾艾的指证道:“是少爷将镯子送予了林家小姐。”
满场皆惊,贾敏更是当场啐了一口,“胡说八道。”看史大太太的眼神就象在下刀子。
“小的,小的没有胡说,这支白玉簪子就是林家小姐送给少爷的,的……定情信物。”甘草又挨了史远一脚,正踢中心口,缩成一团,喷出一口血来。
史远却不肯停,一边踢一边狂叫,“打死你这个背主的小人,去死吧。”却不知,他出于泄愤,却将互送定情信物之事给坐实了。
甘草开了口,史大太太哪里还管他的死活,给儿子出出气也好。仿佛胜券在握般,充满怜悯的看着贾敏,啧啧道:“这真是,让人说什么好呢。”
“慢着,感情一个小厮就能定下两家少爷小姐的名誉,国公府好大的威风。你说这东西是我们黛玉的,我呸,也就没见识过好东西的人家才肯信。这种质地的白玉在我们家也就是赏人的时候用用,从来插不到主子的头上去。我问一句,史远可是亲眼见到我们黛玉了,面对面你送了镯子,她送了簪子?”
贾敏厉声揪住史远不放,她一直都是个好性的,实在是因为一生平顺,从来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操心着急的。但真遇着事,国公府长大的嫡小姐,二品大员的夫人,怎么可能真的跟你好性。
史远磨磨蹭蹭不肯说,贾敏便冷哼,“那也好说,揪了你见官就是,几板子下去,想不想也要说了。”
“你不说也行,这支簪子上有无印记。”贾敏的手几乎要指到史大太太的脸上去了,史大太太拿了一看,在莲花下头找着一个“琴”字。
蹙眉道:“这有什么,有些店家喜欢在上头印自己店的记号,不足为奇。”
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琴姐姐的首饰,不都是刻了一个琴字的吗?”说完似乎才发现自己失言,赶紧拿帕子捂了眼,吓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拿着镯子的贾琴福身一礼,虽然不说话,但这态度,也表示默认了。
史远这个时候却开了口,“不可能,怎么是你呢,不是你,不是你。”
“你自个送人的东西,不会连脸都没瞧见吧。”贾敏出言讽刺。
“隔着窗户,可是,不会错的,怎么可能是她。”传话的人明明告诉她是这一间,不会错的。
“西厢房第三间,是也不是?”黛玉忽然出言,史远连连点头,目光又充满了希望。
“那就对了,我们小姐是去东厢换的衣裳,我就在跟前伺候,没离过人。琴小姐和梅小姐去的西厢,琴小姐回来的最晚,发髻上少了一支簪子,奴婢以为她收起来了,这才没说。”杏果见火候到了,站了出来。
“这事三小姐院子里的丫头,随便拉一个问一声,他们都知道。”杏果意犹未尽,又加了一句。
贾琴身子摇摇欲坠,泪光盈盈的看着史远,“是公子自己说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特拿了祖传的镯子当信物,明天就去我们家提亲。这支簪子跟我手上的镯子是一套,皆有一个琴字作为铭记。是家母过世前,亲自为我订制的。”
贾敏掩口失笑,“唉哟,感情是两情相悦,反正是家世相当的两家人,我跟老太太报喜去,这可是喜事。”将喜事两个字咬的极重,看向史大太太的眼神里满是戏谑。
“我们走。”史大太太说这话时,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史远一脸苍白,忍不住拿眼去看黛玉,只见她笑的分外开心。可能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与他对视一眼,眼里就跟淬了冰一样,看的他浑身发冷。
“史国公府的人都欺负上门了,这事二嫂不管,我也是要管的,谁叫我也姓贾呢。这丫头的嫁妆,我添五百两,嫂嫂看着办吧。”贾敏冲王氏丢下这句话,带着女儿和三位贾氏女走了。
送三位贾氏女回家后,贾敏一回屋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连女儿都没见。黛玉微叹一声,端了粥进去。
“娘,其实这样也好,与其给他们机会以后为难景玉和父亲,倒不如一次做个了断。”这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王氏帮着外人算计自家小姑子,以后她就是说到天上去,贾敏不再帮她一分一毫也没人敢说她不对。
“景玉和你父亲才不会为难,他们两个男子,大不了撕破脸,谁还怕谁不成。她明知道女儿家最重颜面,偏挑着你下手,就是赌咱们不敢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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