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的,尊严。
皇茗月一直冷冷地站在金鉴殿的台阶上,她像是,在看一出结局早已注定的戏。
朝歌后宫,馨晨苑。
夜,一弯残月如钩,勾着梧桐,勾着水边的小楼,更勾着无限凄凉寂寞。
黑色的纱帐在冷风中轻轻摇曳,梦一样的形态,雾一样的心绪。
浅蓝色和樱红色的月馨晨,正对着空中的月儿静静开放,那香味如同失去的爱恋一般令人怅然。
姬玉儿与李心白就静静地躺在黑纱帐中的两张象牙大床上。
牡丹锦簇的红被,映出的却是两张苍白的脸。
皇茗月本是吩咐姬玉儿带着李心白远远逃离朝歌,但昨日的一战,赢武剪却以一式霸道无比的魔虎开山咆击中了姬玉儿,即便是在十里之外,也一举将姬玉儿击得重伤。
同样被击伤的皇茗月趁着赢武剪被天妖血眼所吸引的机会,救了二人便逃离了战场。
姬玉儿已经伤重不能行,皇茗月也只好暂时将她安置在朝歌皇宫之后。
不过,过了这一天之后。
他们应该便不会有危险了吧。
赢武剪的目标只是她,只要她跟随赢武剪北上,这朝歌城里的其余东西,想来赢武剪是不会太在意的了。
如梦如水的黑纱帐之外。
皇茗月独自一人坐在那白玉石阶上,抬头望着空中的那一弯残月。
皱褶如花瓣般的裙裾旁,放着一壶酒,一个杯子。
对着这天阶夜色,如水秋凉,她手中的杯子却是倒了一杯又一杯。
这是最后一个夜晚了。
她在朝歌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是拥有自由的最后一个夜晚。
她苦笑着,把那酒一杯接一杯地倒进口中,任凭酒力将她的玉颜染得殷红若桃。
她从未笑得像今晚一样美。
一双眉毛,像空中的月儿那样弯起了两行愕怅;半闭的目中,蓄了一汪冰凉的秋水;靥边的两点梨涡内,也斟满了伤离别的酒。
她忽然一手扔掉了杯子,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又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然后来到了小楼旁的那一潭寒水旁。
长长的裙子底下,露出了两只雪白的玉足,状如新月。
她带着几分醉意,嫣然而笑,踏足湖水,在那一圈圈梦幻般的涟漪上轻舞飞扬。
她在夜的中心孤独地起舞,没有人知道她的美丽,唯一的例外,也许便是空中的月牙。
舞蹈中的她想起了许多往事。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便喜欢光着脚在水上踢踏,以棉絮般轻盈的舞姿,在水波上旋开一朵又一朵的涟漪。
黑暗中总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她,里头带着无穷的慈爱。
那是她的父亲,一个即便在黑暗中微笑,也能点亮她的内心的人。
雪白的莲足在那水面上踏开两行凌波微步,裙角飞扬,轻颦浅笑,千娇百媚。
玉足旁的水波轻轻荡漾起来时,里头忽地漾开了朵朵绮丽的月馨晨,亦真亦幻,绝代风华。
夜风拂来,她的心中有无数的小梵雪菩提花在飞扬。
她想起了与李心白在那棵小梵雪菩提树下度过的一夜,想起了许多或明或暗,或喜或忧的情愫,想起了小梵雪菩提树中的怨灵女子,以及她那千年的爱与恨。
她的动作愈发的快起来,像一朵旋转的水莲,又像一片风中的落花。
飞扬的裙裾之外,一层如梦般的五彩羽光亮了起来,令她仿佛多了一双沐浴烈火的凰鸟翅膀!置之死地而后生,在绝境之中盛放绝美光华,这,便是她们凰氏一族的特性。
幻花散尽,思忆流水,夜依旧冰凉。
纵情宣泄一番的皇茗月拖着水淋淋的双足回到了玉阶上。
酒醒了一些,但心中却似是愈发的沉重了。
她拂开如水飘漾的黑纱,缓步来到了那两张象牙大床旁。
姬王小儿与李心白都还在昏睡当中。
这两人就连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是那么般配,看得皇茗月的心中竟是一疼。
她软软地跪坐在李心白的身旁,桃花般红艳的脸庞离李心白的脸越来越近。
她觉得那酒力忽然涌了上来,教她全身好一阵发热发软。
就连那樱瓣样的嘴唇,也徒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干渴之感。
一种梦幻般的晕眩涌上头来,她似是跌向了一个悲伤而美丽的深潭之中一般,尖魂刹那间朝那个沉睡中的男子崩溃下去”昆仑之墟中,巨大的天剑屹立如旧,剑身上蓝锋流光,寒气侵人,无形的剑气如气化的冰针一般刺入肌骨。
即便是以灵魂体的形式存在的庄无名,也可感到一种来自于远古的神秘压迫之感。
明月当空,冰寒九万里。
一点雪光凝聚射下,正好落在天剑前方的一团寒冰之上。
发出淡蓝色幽光的寒冰内,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以真武宗的修炼姿态打坐静修,通体萦绕着一道幻美的雪色光带。
天剑上的剑气缓缓地聚敛至寒冰身上,与从空中投射而下的明月太阴之气融合化生,变成了一点又一点的蓝白圣光,仿如凝在寒冰内的半真半幻的珍珠一般。
而寒冰内的那个半透明的身影则如同呼吸一般将这些天剑剑气及太阴之气的精华吸纳至体内,在融化了无数的“珍珠”光点后,元魂的身子愈发的清晰,大有变成实体的趋势。
庄无名感到一股锋利冰冷的感觉从那寒冰内渗透出来,似有一柄万年寒铁铸就的宝剑即将要破冰而出一般。
虽然那凌厉的阴气令庄无名也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感觉,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