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的,略带阴郁又深邃的眼眸,则在打量着苏樱桃手里的那封信。
“我要去寄封信,不过对了博士,您能不能这样,把鸡窝给我盖成一只拳头的样子,就是那种,一只重重的拳头砸在地上的样子?”苏樱桃突发奇想,问博士。
邓昆仑皱了皱鼻子,但是没说话。
吴晓歌笑着说:“用砖头砌一只拳头,就怕出来样子丑。”
“可以,你先去吧,我一定给你砌出一只拳头的样子来。”邓博士倒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这会儿刚刚吃完饭,正是秦工的家属们出门闲逛,工人们采购东西的时间,而各类新鲜商品,大多数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市里配送过来。
手里握着将近80块钱的各类票,钱手头上也是足的,苏樱桃想着明天父母要来,买点儿啥好呢,就发现供销社里,一个摊位上围了好些人,售货员正在嫌弃的骂着大家:“买不起就甭挤了,看肉又看不饱你们。”
苏樱桃掂脚一看,好大一块五花肉,至少得五斤。
她突然就想起来,梦里刘桂芳要去的那天,就曾念叨过,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吃一顿饱肉。
抽了五斤的细粮票出来,在职工们的围观下,她把五斤五花肉就全给搂圆的提回家了。
不过,刚走到厂区门口,居然碰上张兵兵,这小家伙,胖嘟嘟儿的,其实小时候挺好玩,长大跟了苏小娇以后,才不认苏樱桃的。
“三姨。”小家伙声音特别大。
苏樱桃于是拎着肉停了下来,笑眯眯的:“咋了呀兵兵?”
“我妈崴了脚了,到医院包扎还花了十几块,你明天来看看她吧。”张兵兵左顾右盼着,眼神四处乱瞟,说完这话,转身就跑。
一个厂里的职工们,大家相互基本上都认识,当然,苏樱桃还不认识大家,但大家基本上都认识苏樱桃了,知道她是博士的爱人,也是小娇的妹妹。
“你姐居然崴了脚了?抽个时间去看看吧?”有人走过来,笑着说。
还有人说:“这肉,你是不是给你姐买的,太多啦,留点儿自己吃,你看你瘦的。”
苏樱桃简直要笑死了好吗?
还有28块呢,苏小娇这是摆明了的想赖钱,所以在装病啊。
不但想赖钱,估计还想蹭她点儿鸡蛋,要不然为啥兵兵专门要提一句:明天你来看看她吧?
很好,且看她怎么把她的钱给要回来吧。
邓博士,可谓一直刷新着苏樱桃对于工科生动手能力的认知,她出去寄信,买肉,买糖,顶多不过一个小时,到家门口一看,不但鸡窝已经建成了,而且,好些人围在一块儿,正在评品博士建造的鸡窝。
他把大块的砖头瞧碎,生生把鸡窝垒成了拳头的样子。
就连向来只要下班了就不怎么出门的龚书记,都负着双手,在研究那个鸡窝。
“一个鸡窝而已,为什么要盖的像个拳头?”龚书记搞不懂。
“因为这是贫下中农的拳头,而所有的黑五类,都将在贫下中农的拳头下接受教育。”汤姆可谓继承了苏樱桃的光辉精神,扬起拳头说。
徐冲冲正在闹他爸:“爸,让邓博士给咱们家也盖个鸡窝,好不好,好不好嘛。”
让博士盖鸡窝,开玩笑,徐主任连忙捂上了儿子的嘴巴。
龚书记看几个孩子闹来闹去,笑着摇了摇头,但正色说:“博士的双手可不是用来给你们盖鸡窝的,他得给咱们的大型器械画设计图,那每一张图,要放在m国,都值几万美金,你们就没发现吗,咱们博士是为了让小苏同志高兴,才专门亲手盖的鸡窝吗?这个鸡窝,可真是一只强有力的拳头。”
一群人在围观,大家一起看着博士:是这样吗?
邓博士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弹掉西裤上蘸着的泥,埋头,又去干活儿了。
真是看不出来,平常刻板的博士对爱人好起来,能这么贴心啊。
当然,随着龚书记笑眯眯的走了,大家当然也就一起散了。
邓昆仑又把鸡窝仔细的修理了一番,把砖块的棱角全瞧平,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只拳头,这不,一抬头,就见苏樱桃提着一大块的猪肉,笑眯眯的,在篱笆外头看着他呢。
邓博士最近其实很想吃点牛肉,因为他每个月都得吃两次牛排,以补充体内的营养。
不过既然苏樱桃把肉票全买成猪肉了,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还有件事儿,晚上睡觉前,邓博士得跟苏樱桃认认真真的谈一谈。
也是为了认真谈话嘛,他特意把时间选在俩个孩子都洗完澡,睡觉了,而苏樱桃,正准备上床的时候。
“小苏,那个钟麒,是你在雄武会的负责人?”这不,邓博士追着问。
“可不,博士您问这个干嘛?”苏樱桃要洗澡,当然得进洗手间。
博士追到洗手间门口,人家把门给关上了,在外头,邓博士深吸了口气说:“首先,跟你说声对不起,因为我私拆过你的信件,并且知道钟麒给你写了什么,但我还得严肃的跟你谈一谈,以后不要再给他写信,而且今天你发的信我也会拦截下来,你以后跟那种小h兵组织不能再有任何往来了,明白吗。”
苏樱桃正在舀水,愣了会儿,大概明白了,博士这是怕她跟那间谍似的,给钟麒递消息,让钟麒来机械厂搞运动吧?
“这跟您没关系,您放心吧,咱们都是俩口子,我怎么可能害您呢,我跟钟麒之间是有别的事儿要谈,跟您没关系?”苏樱桃没把这当件重要的事情。
但在邓博士这儿,问题很严重,因为吴晓歌的一个同学就被自己的小h兵妻子给举报,揭发,最后还上吊了。
可见夫妻揭发在现在可谓屡见不鲜。
更何况还有一大批热血冲动的孩子,主动揭发父母的呢。
“这么跟你说吧,明天你父母要来吧,咱们肯定得一起睡,到时候你就不怕我在床上打你屁股?”邓博士在外面纠结了一会儿,唬了这么一句,他总觉得小孩子嘛,都怕打屁股。
但苏樱桃可不是真正的少女了呀,因为做了那个梦,在男女关系上可是老司机了,这一听就是哎呀一声。
在床上打屁股,表面斯文刻板的博士,内心这么狂野吗?
还是说高级知识分子耍流氓,都这么斯文,有内涵?
这不,外头博士等了好半天,里面只有水声,还在纳闷,对方为什么不说话了。
不一儿,苏樱桃穿着一件红色的,轻薄透亮的细布睡衣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要打就现在,来呀。你要敢拦我的信,我现在就把屁股给你,等着你打。”她把湿潞潞的头发一撩,从博士面前,就那么走过去了。
她又不是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