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清楚她在想什么。
“邪不压正,不管多久真相都会出来。”
“他们没办法一手遮天。”
他难得一次话这么多,一句一句在她耳边。似安抚,顺她的毛。
平常冷淡到一句话都懒得与人说的他,就这样一句句在她耳边轻声。
这场温存是有目的的,苏岸在一步步击溃她防线。
易胭也不是什么都不知,从事发到现在,她也想了很多,本就犹豫,苏岸这么一哄,她便心甘情愿掉他陷阱里。
他们两个是死都要纠缠到一起的。
易胭渐渐放松身体,在苏岸怀里软成一团。
直至昏昏欲睡,苏岸忽然在她耳边说了声,语气笃定又平静。
“映沙,是你姐姐。”
苏岸话落易胭瞬间清醒。
苏岸有感觉到易胭身体的紧绷,他手抚了抚她后脑勺。
但言语上没给她退缩机会:“亲生姐姐。”
其实方才在苏岸的安抚下,易胭已经放下防备了,这几日来的犹豫已经在心里尘埃落定。
可她没想到苏岸这般直接。
从小危险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她也不过一个小女孩而已,在别的小女孩在给洋娃娃打扮的年纪里,她所见到只有血腥。
女孩子们友谊互相分享秘密,可她的秘密二十多年来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从来都是咬碎了自己吞下去。
突然有人跟她说起这个从来不会说出的话题,易胭有点不真实感。
等她反应过来后,所有情绪突然间像有了突破口,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终于可以软弱一次。
易胭鼻尖忽然就酸了,她的软肋击溃她所有伪装。
她脸埋进苏岸颈窝,双手紧紧环着他,许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动作微乎其微。
“嗯。”
映沙和易胭,同卵双胞胎。
她躲在苏岸怀里,很久没动,苏岸揽紧了她几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易胭再次开口:“我可以配合警方调查。”
苏岸侧头,吻了下她发间。
易胭已经预知了未来,映沙不会放过她的,甚至不会放过她身边的人,她所认为重要的,映沙都不会放过,凌迟、夺走、毁灭。
易胭心跳越发快,手上力气越大,恨不得将苏岸嵌进自己怀里。
苏岸也任她动作。
她光着身子躺在他臂间,即使话都说出来做了决定,她也没见得睡得多安稳。
苏岸稍偏头看了她许久,最后在她眼角下再次落下一吻。
那颗易胭与映沙区别开来的浅痣。
等易胭熟睡后苏岸才起身,拿热毛巾帮她擦干净身体,做完这些才离开了房间。
傍晚天幕灰蓝,森林被笼罩在一片诡异之中。
纵横交错枝杈,隐隐火光,明明灭灭。
落叶簌簌作响,几位村民被包围在中央,周围一个个男人拿着火把。
小女孩和小女孩被男人牵着。
男人西装革履,五官英气俊朗,温文尔雅的气质与周围对峙格格不入。
小女孩看着落叶上抱在一起发抖的村民。
火光印亮一家脸庞,父亲母亲用身躯抱住孩子,恐惧发抖。
她拉拉男人的手:“爸爸。”
她的爸爸低头。
小女孩嘴里咬棒棒糖:“他们怎么了?”
男人唇角还是温文得体的笑:“他们做错事了。”
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做错什么了?”
旁边另一个小女孩忽然骂道:“傻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呗。”
两个小女孩,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大的顽皮,小的比较单纯。
男人抬手摸摸那个骂人的头:“不准说妹妹傻。”
妹妹也皱眉:“暴躁姐姐。”
暴躁姐姐越过爸爸,龇一口白牙对她做了鬼脸:“略。”
妹妹吃着棒棒糖不理她了,再次看向前面的村民。
那几个村民皮肤稍黑,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神情恐惧。
男人忽然蹲了下来,两个女孩看向她们的爸爸。
男人摸摸她们的头:“想要玩具吗?”
妹妹点头。
姐姐则是问:“什么玩具?”
男人朝旁边伸手,手下递了东西过来。
他笑着:“很好玩的玩具。”
姐姐眼睛里满是喜悦,妹妹则是疑惑。
她们的父亲给了她们一人一只手.枪,手指指向抱在一起的几个村民,仿佛只是指着没有生命的玩物。
“看到没有?”男人声音温柔,“那是猎物。”
姐姐问:“射中了有奖励吗?”
妹妹不合时宜说了一句:“那是人,爸爸。”
面前的男人原本是看着姐姐,听闻她话,看了过来,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好父亲。
他笑着纠正:“不是。”
他抬手摸摸妹妹的头:“不听话的不是人,不听话是要死的。”
暴躁姐姐一向喜欢欺负妹妹,听了这话,转头去恐吓她:“听到没有,你要是不听爸爸话你就不是人,也是要被这样打死的。”
小孩子童言无忌,正吃糖的妹妹被吓了一跳。
男人难得一次没让姐姐不能恐吓妹妹,将枪塞到了她们手里:“看谁胆子大,谁就有糖吃。”
村民无助害怕地看着两个小孩。
从高处看,幽深的森林火光隐隐,似是鬼魅。
许久,森林传来几声枪响。
几秒后,嘹亮的小孩哭声响起,妹妹哭了。
那天过后的易胭才知道那些村民是因为不顺从命令制毒才会被杀死。
也是那晚之后才知道谁扣下的扳机,谁就成为了父亲下一位培养的人。
而易胭是那个被抛弃的,哭了的,不杀人的。
从那天起,她的生命注定被践踏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