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首持刀的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身下的似乎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男孩在到几乎要扎入他后背的那一刹那,一半身体猛然下陷,另一半顺势旋转!并不是很快的速度,但在将其视为玩物的男人眼中,这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
男孩并没有简单地倒在实在地斜坡上,而是一堆极其不稳定的“落日冰碛堆”上!
这种堆砌物处于雪线的前沿,在经历一天太阳的照射下早已松散不堪,内部有许多孔隙,其多孔含水的结构,仅仅能承受男孩的体重!
男人刺入的表面是被压密的雪,但其刀刃的尖头已经探入这松散堆砌物不堪承重的内部。
男孩逃跑的路线并不是随意选择的,他一直吊着一丝神韵去观察今日的雪线与他身后的太阳。他最后的奔跑也并不是最后无用的挣扎,而是冰冷地将对方引入他的最后陷阱。
当他远远地听到秃鹫的嘶虐,他便开始围绕这最终陷阱开始兜圈。
他忍受着饥饿、严寒、烈日、瘙痒、疼痛、耻辱,还有无边的愤怒。
同时也保持着可怕的冷静与专注。
他依托雪陷完成闪躲之后,用尽全力卷起身子,他的双脚已经无法感知,只能依靠腹部迅速靠近此刻匍匐在男孩身前的男人!
男孩发狠地张开嘴,朝着男人的脖颈狠狠咬去。
原始的部落,口腔自出生起,就没有清洗过,要是能够破皮见到些许血星子,也可以引发极为严重的感染。
但是男孩的体力还是到了极限,他的速度跟不上了,牙床只是轻轻划过男人粗糙的黑紫色皮肤,男孩的脖子便被男人下意识抬起的手锁住。
“哇吼吼……”
把男孩掐着脖颈抬起的男人,眼神一瞬间充满了嗜血的暴虐。
玩物的反抗激起了他猎杀的兴奋。
他有点想看男孩被轰成血渣的样子了!
男孩不断用手抓握他手以减轻压力的同时,他也被男人举到了齐眼的高度。
男人抽出腰间的霰弹枪,渴望看到猎物惊恐模样,他用枪管缓缓拨开男孩披散在额前的头发。
但是,迎接他的只有极其冰冷的眼神。
这一对透亮的眸子与他残败的身躯截然不符,炽热、理智、专注地盯着男人!
他开始扭动身体!即使这样会时他的脖子收到更大的压力!他铁青的脸在不断的摆动中,龇着牙扑向男人的手!
男人的同伴只是在一旁敲着武器,兴奋地呼吼。他们眼中,男孩的挣扎只是徒增他们观赏的趣味罢了,他们似乎已经看到男孩在火器的肆虐中化为碎片与残渣。
“吼!”
持住男孩的男人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一把将男孩摔向一旁的充斥着锋利岩石的冰堆。
但这也在男孩的预料之中,这周围的岩屑冰堆并不致密!
他在短暂的滞空中,迅速抱住头部,用手臂去碰撞那锋利的碎屑。
鲜血如画料,在雪白的地上肆意地绘制。
男孩眼睛充满血丝!他对于疼痛甚至感到了兴奋!
因为他正在滚向他最终计划的位置!
太阳缓缓移冰斗的凹陷之中,猩红的昏暗逐渐变得只剩下昏暗。
天地交汇处,一片肃杀。
“吼吼!”
男人这一次不再犹豫,他拉起火器的击锤,将黑洞的枪口移向男孩翻滚的方向。
“砰!”
火蛇喷吐,肆虐的弹幕扑向男孩。
他暗自计算着,只是一个急刹,在轰鸣中,他只是被一部分弹幕所波及。
但这一次的疼痛却远超他的预期。
中弹的后背、后脖颈处火辣的刺激感瞬间化为不断蔓延的眩晕,一瞬间裹挟了他的全部神经。
但是,这一枪对于这一代冰碛结构的破坏也达到了预期。
一瞬间,这一带覆盖着冰雪的地面如泄了气一半开始下陷!滑移!
男人们并没有从这巨大的反差反应过来,他们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脚陷入其中,越是挣扎下陷越快!
他们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妄图勾住一些坚固的地方,但是他们周围所有看似稳固的石牙都只是徒有其表,下面早已随着融化的冰雪开始向下滑移。
自下往上,雪块愈发变大,下部融化的更细,上部冰雪块质量更大。
男人们剧烈的挣扎加速了他们脚下冰雪块的滑移,很快,他们开始陆续跌落。
“嗷嗷……嗷!”
这一次,他们的叫声开始变得惊恐,片刻之前的暴虐、兴奋荡然无存。
他们并没有清晰的头脑,相反,肆无忌惮地施暴纵欲望让他们原来仅有的勇气也不再存在。
他们开始用武器互相勾连,妄图以同伴为锚,锚定在这由冰雪组成的浪头中。
嘶吼,嘶吼,还是嘶吼。
空中的秃鹫也撕毁了他们之间脆弱的契约勾当,远远地离开。
男孩从他为数不多还能有触感的地方——脖子,感受到了雪块冰纹在不断将他覆盖。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此时,收缩身子,减少活动,他被冰碛流冲下的速度还能得到缓解,不至于在山脚侥幸没有窒息,也被下冲力撞的粉身碎骨。
太阳应该落山了……
男孩喃喃想着,意识便再也不属于他。
……
两天后的山脚,一处贫瘠的溪流,一个背着柴火的男人发现了一个几乎被冻成冰雕的青紫男孩,在他不远处,有一展浸泡在水中的牦牛披肩。
……
一个半月之后,男孩在男人的护理下奇迹般恢复了健康。
……
一天,男人摸着他粗犷的络腮胡,半开玩笑地问男孩的名字,正埋头劈柴的男孩缓缓抬起头,望向他身后直入云霄的白色雪峰,下意识地说道: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