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末,韩四出了北荣院,在侧门门口站定,长长地吐了口气,心里咚咚咚地跳动着。北边文气不胜,不比南边书院学舍众多,夫人如今让他主管修建书院一事——听夫人的意思,怕是要培养年轻一辈的文臣,这事儿若是成了,他韩四也能青史留名了!
回头望了一眼高墙墙头茂密的树枝,韩四压下心里的澎湃豪情,深吸了口气,面色一整,脚步有力地转出了巷子。
六月份的余热一直蔓延到了月末,太阳热辣辣地烤着地面,直到进了七月,下了一场大雨,天气才逐渐凉爽了下来。
卢俊昭这些天一直待在军营里。北边草原八部同北燕朝廷的驻军小打小闹了几场,如今局势微妙。草原八部内部不调,北燕朝廷文官同领兵的统帅尉迟敬德也是貌合心不合,两边都僵持着,都没敢冒然擅动。可眼见就要入秋,秋冬天气转凉,草原上物资不好运送,元江一带必定得有一场大战。
林晚这几天趁着有空闲,让人把几箱子孤本手稿理好了,吩咐长寿给韩四送了过去。期间见了卫延亮一面,笑着说了想在渭源城收些药材运到南边去,问卫延亮愿不愿意入股。卫延亮喜不自胜地应了,隔天就跟着人骑马去了渭源城西北盛产药材的几个县走了一趟。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微风一吹,那些细小的水珠,清清凉凉地洒到脸上。十分舒服。林晚趁着天气转凉,便笑着拉了邢嬷嬷,带着玉竹到渭源城各处都逛了逛。卢俊昭不在,长寿便笑嘿嘿地当了车夫。跟在林晚几人后头殷勤地安排这安排那。
七月中旬,卫延亮跟着马队回了渭源城,脸上晒黑了一圈,却笑得极其灿烂,到北荣院跟林晚行了礼,语气轻快地说了这一趟的情况。
“陇川府这边还好,这一趟收的药材有几百斤,上好的燕参就是近一百斤。那些药农们也热情,还请了我们喝酒。那边民风也开放……咳咳,夫人不知道。我若不是跑得快。只怕要留在那儿给人当女婿了!”
林晚也听得笑了起来。吩咐秋梓上了茶,语气里也带了些戏谑:“卫四哥往年不是来过北边的?怎么这回倒差点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夫人见笑了,我就这一两年才管着北边的生意。再说,平梁府和定北路那边的女子,也没那么胆大……”卫延亮脸上闪过片刻的尴尬,随即又坦然地笑了起来。
正说着,连翘在门口跟两人屈膝行了礼,笑着进屋朝林晚回道:“夫人,谭掌柜过来了,说是来给夫人报账的。”
卫延亮面色不动,笑着呷了口茶。
“请他进来吧。”林晚吩咐了玉竹,转头朝卫延亮笑道。“卫四哥跟着谭掌柜一路过去的,这会儿正好也听听谭掌柜报账。”
不多时,玉竹引着一个面容粗犷腹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进了屋。
“小的见过东家,见过卫四爷。”谭掌柜声音中气十足,笑着跟林晚拱手行了礼,又朝卫延亮做了一揖。
卫延亮微微颔首算是还了礼,气定神闲地开始品茶。
“坐吧。”林晚满脸温和的笑意,吩咐玉竹上了茶,看着谭掌柜笑道,“才刚才听卫四爷说呢,今年的药材收得好?”
“回东家话,”谭掌柜忙站起来拱了拱手,这才又坐了下来,眼睛极其有神,胡子抖动着笑道,“确实比往年好些。也多亏了有卫四爷,那些个县老爷也忙了不少忙。”
“不敢当不敢当!谭掌柜在北边生意做老了的,便是我不去,也一样。”卫延亮忙摆了摆手,朝林晚笑道,“夫人面前,我可不敢居这份功。”
林晚眼里的笑意深了一分,示意谭掌柜继续说。
“这一趟,陇川府一带,收上来的各类药材共758斤,上等燕参96斤,比往年多出了一成。平梁府和定北路那头,小的也听李掌柜透了个话,似乎也收得不错。”
谭掌柜嘿嘿笑了两声,眼睛又亮了一分。“再者,东家料事如神,草原那头也有好些药材屯着,小的们到边境上走了一圈,收上来的药材跟陇川府也持平了!上等燕参就有近两百斤。细账要等底下的小子们理好了东西,约莫再过个十天便能送过来给东家过目。”
卫延亮闻言,目光微闪,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了然地笑了起来——他就说,这个看似愚钝的谭掌柜怎么非得到边境上去走一趟,原来是收东西去了。这位少夫人对北边局势似乎也极为熟悉。看来,他这一趟也没走错!
“细账不急。”林晚嘴角上扬,目光温和而明亮,“这一趟走得也累,又是大暑天,谭掌柜回去歇两天吧。闵掌柜那边送了些新茶过来,你也带些回去。再有,回头让谭小子过来一趟吧,我有事交给他。”
谭掌柜胡子一抖,嘿嘿笑着忙跟林晚道了谢。“小的让那小子晌午就过来。”说着便拱手告了辞,慢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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