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也吃不消啊。
早上他发现主子感冒后,就把流光从医院里揪回来,流光诊了脉后说不碍事,喝点药就好了,结果把药煎好给主子送去,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沉香敲门进去,果不其然看到桌子上早已凉透的那碗黑乎乎的药。
沉香走过去自觉的把药碗端走换一碗新的,书桌后的主子发话了:“别再送过来。”
沉香摸了摸鼻子,看了眼书桌后那有几分憔悴的男人,飞快的垂下眼眸:“主子,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万一落下个什么毛病……。”
洛秀摆摆手,研究着手里的地图,目光所落之地正是那片汪洋大海,“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不会有事的。”
沉香目光从地图上一瞟而过,看着主子认真的神色,便不再打扰他,缓步退了出去,尽量不弄出来动静。
良久后,洛秀微闭上眼,伸手揉了揉额角,头昏沉沉的,喉咙一阵发痒,身体内滚烫火热,仿佛有一团火再烧。
身体上的难受怎么比得上心底的难受……
此时在京都往南二十公里宽阔又笔直的大马路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正甩着尾巴晃悠悠的走着,马背上坐着个身着绯色袈裟的中年和尚,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一路上不少车子路过都有行人忍不住从车里探出头来打量。
从远处看当真身姿挺拔,如仙如佛,那翻飞的袍角仿似要乘风归去,离得近看,却见那袈裟皱巴巴不说还沾满尘土,风一扬,那尘土都要迷了眼,但那和尚却一脸平静的微阖着双眼,肌肤细白,不见任何疲惫神色,口中念念有词。
在他身后不远除,一个穿浅灰僧袍的小沙弥背着包裹气喘吁吁的跟着,走两步停下来抬袖擦擦汗,看着前方的一人一马,只得赶紧跟上。
这小和尚十三四岁大小,长的唇红齿白,可爱灵秀,只是性格嘛,就有些忠厚老实了,从江南一路走到京都,几千公里路走了几个月的时间,磨破了好几双鞋子,却从不敢对师傅生出任何抱怨的心思。
比如此刻,头上的太阳火辣辣的,师傅骑着白马悠哉悠哉,他拖着缓慢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又渴又累,却从不会主动开口休息。
师傅说,走路就是修行,师傅从不会害他,当然把师傅的话奉为人生箴言。
走到路牌前,慧明终于一勒马缰,白马长吁一声停了下来,慧明扭头看了眼后边,拖着嗓子喊道:“玄英啊……。”
小玄英立刻加快脚步跑过来,从包裹里掏出水壶双手恭敬的递给慧明:“师傅,您喝水。”
慧明非常满意自己这个听话乖顺的小徒弟,看着他那被太阳晒得脱层皮的细嫩肌肤,终于有了点愧疚心,“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之后,悠悠道:“咱的修行结束了,马上就要进京啦。哈哈。”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望着前路的目光灼热而幽深。
来到这里这么多年,每天都待在深山里苦修,都快把他给憋死了,终于要见识一下繁华的帝都,心底说不兴奋是假的,更何况故人都在这里,他心里更是激动的不得了,不过慧明这个奇葩心底越激动面上越高深莫测,他的脑残粉玄英只会更加崇拜他。
“真的吗?太好了。”玄英说到底只是个小少年,心性再坚韧现在听到苦日子到头也开心的不得了。
慧明点头:“嗯。”
玄英想到什么又立马问道:“那师傅我们住在哪里?”
慧明把空水壶扔到玄英怀里,笑道:“多年前南鹤大师游历江南,曾在本寺讲经,那时老衲便与他一见如故,多年未见,不知他现在可还安康?是时候去叨扰一下了。”
玄英想能让师父引以为知己的人一定也是位大师,心底崇拜不已,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阿弥陀佛。”他没注意到马上那人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个徒弟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掏出手机点开地图,输入相国寺,屏幕里立马蹦出来路线,慧明摇摇头。
“在最西面,天黑前赶到就不错了,走吧。”一踢马腹,白马长嘶一声洒蹄奔出去,可苦了小跑的玄英。
……
齐歌和宋锦驱车感到明月山庄时已经下午一点,明月山庄坐落在西郊九重山下,背靠青山,更有护城河水流过,地理位置绝佳,光听名字就知偏古风格,规模宏大,里边长亭湖水,风景优美,集商务会议、餐饮中心、休闲娱乐、旅游渡假为一体,而这里最著名的则是天然的地质温泉。
每到双休日和节假日山庄就人满为患,但这个山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消费的,后山为高档消费区,只接待有身份的人,即使是有钱人也进不去。
宋锦被齐歌拉着手一路穿过山庄,她一个见过古代御花园的人都对这里的景色赞叹不已,只不过现在刚过了节假日,也不是双休日,因此山庄内人并不多。
此次来,齐歌让宋锦收拾了几件衣服,有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打算,而行李包就在齐歌手里提着。
走到后山接待大厅,前台小姐看着面前的俊男美女礼貌道:“请问两位是……?”
“开房。”齐歌把身份证递过去,言简意赅。
前台小姐被对方冷淡又直接的话弄得愣了愣,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嗯长的很帅,看起来也很贵气,不像坏人的模样,随后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少女身上,怎么看怎么未成年,再看向男人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和一个未成年来开房,这男人可真是道貌岸然啊。
齐歌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宋锦心底就不舒服了,她亲昵的抱住齐歌的肩膀,娇柔的问道:“老公,待会儿咱们吃什么啊?”
齐歌握着她的手,笑了笑,完全不复刚才面对前台小姐的冷淡,温柔的前台小姐耳朵都要怀孕了。
“咱先把行礼放在房间再去餐厅,到时候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听说这里的烤鸭和茉莉虾仁都很不错,待会儿你可以尝尝。”
前台小姐有点消化不了,这两人结婚了吗?不像啊,男人看着成熟稳重,可这女孩也太年轻了,看着就未成年。
心底疑惑归疑惑,自己的工作还是不能忘的。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开普通标间、双人大床房,还是海景房。”
齐歌连犹豫都没有:“海景房。”
“请问您是要两间还是……?”
齐歌看了眼宋锦,宋锦挽着齐歌的手臂对前台小姐笑的十分甜美:“当然是一间了,你有见过夫妻分房睡的吗?”
前台小姐被问的有点噎住,没想到两人真是夫妻,赶忙低头忙活自己的。
齐歌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等两人拿着门卡找到房间,宋锦一推开门便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这个房间非常大,装修古色古香,卧室和客厅被一扇绣牡丹屏风隔挡开来,客厅是一排红漆钳墙木桌,红木沙发,上边铺着白色绒毯,手感摸上去非常好,可见也是名贵品种,有电视,有冰箱,基本上现代电器齐全,绕过屏风,一张雕纹红木大床摆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勾着淡粉色纱帐,床内锦绣红被,金丝软枕,让宋锦有种穿越的感觉。
而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碧湖,此时正午的阳光落在湖面上,随着绿波荡漾,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推开落地窗的玻璃门,两米宽半米高的露天木板阳台上,能和湖水近距离接触,甚至还能看到浅波里自由嬉戏的游鱼。
“这里真是太美了,我好喜欢。”宋锦已经迫不及待脱了鞋子和袜子,提着裙子坐在木板上,把白皙的脚丫子伸进湖水里,湖水被太阳晒的微热,虽然刚伸进去时有点凉,但待脚适应了水温就很舒服,成群结队的游鱼看到入侵者迫不及待的凑过来亲吻宋锦的小脚丫,弄的宋锦小脚痒痒的,忍不住发笑。
齐歌把行礼放好,听到宋锦的笑声走过来,一看她竟然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忍不住皱眉:“水很凉,小心别感冒,还有岸上的木板很滑,你千万要小心。”
宋锦双脚扑腾着湖水,溅起的水花把游鱼全部都给吓跑了,她清凌凌的笑声回荡在湖面上,犹如风铃的伶仃脆响,煞是好听。
隔壁另一间海景房,正歪在阳台的躺椅上钓鱼的白衣男子听到少女清脆悦耳的笑声,下意识勾了勾唇,挑眉对一旁坐姿规整,脸色严肃的男人笑道:“闻声知美人,真想认识一下这声音的主人,以我阅女多年的经验来看,此女定乃人间绝色,你难道就不想认识一下吗?”说罢还眨了眨眼,笑的一脸风流。
可惜对方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依旧一脸严肃冷漠,目光紧紧盯着湖面。
古秋筠碰了一鼻子灰,忍不住伸脚踢了他一下:“江寒叶,老子和你说话呢,你聋了?”
对方忽然神色一动,猛然挑起鱼竿,就见那鱼钩上钓着条肥美的鱼,足有七八两,江寒叶缓缓收回鱼竿,把鱼从鱼钩上取下,顺手扔到脚边的圆桶内。
“艹,老子一上午连条鱼影子都没见着,你倒是一条接着一条,难道你的鱼饵就是比我的香?鱼都跑去吃你的了?”古秋筠心底别提多郁闷了,忿忿的扔下鱼竿。
“不钓了,这湖都是你的,鱼想必也认主,真是气人。”
江寒叶慢悠悠的给鱼钩挂上鱼饵,再慢慢的把线放出去,给了他一个眼角,鄙夷道:“钓鱼一定要耐得住性子,你一会儿上窜下跳、叽叽喳喳的,鱼当然都被你吓跑了。”
“艹,要老子在这儿待下去非得发毛不可,又没美女又没好玩儿的,老子要回家了。”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江寒叶老神在在坐在那儿,眼角都没给他一个。
走了一半古秋筠又自动退了回来,一屁股跌回躺椅里:“啊简直要疯了,有家回不得,天下有比我更苦比的人吗?”
“白天钞票流水花,夜夜换新娘,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幸福的人吗?做人要知足常乐。”江寒叶冷哼道。
“你怎么也这么肤浅,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我那是视钱财如粪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这种榆木脑袋当然不了解了。”
“呵……我只知道你京都第一风流大少的名头在外,和你站一起我都嫌脏。”榆木脑袋讽刺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的。
“算了,和你这种人是说不清的,你是不知道女人的滋味有多好,等你一旦沾上,就跟毒瘾似的,戒都戒不掉,要不要小弟带你去见识见识?”
江寒叶斜斜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狗改不了吃屎。”
“你……哼。”古秋筠气的扭过头去,目光忽然一亮,打了个响指:“反正闲来无事,旁边的小美女玩玩儿也不错,让前台给我查查旁边房间住的都什么人,我也好从长计议……。”
江寒叶薄唇里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
“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宋锦扭头笑嘻嘻道,她可是会游泳,即使掉下去她也会自己爬上来。
齐歌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把她的手包在掌中,不悦道:“看你的手这么凉。”脱下外套披在宋锦身上,伸出一只手揽住宋锦,宋锦就顺势靠在他怀中,脚丫子踢腾着水花。
阳光洒照满身,暖意融融,在这初夏的威风里,鼻尖是腥咸的湖水气息,身边是温暖结实的胸膛,宋锦缓缓闭上双眼,有些微醉。
“脱了军籍,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工作?”斟酌良久,宋锦还是问了出来。
二十七岁的男人要重新开始打拼事业,对他来说是有些为难了,尤其他之前的军人身份,做什么都似乎委屈他了。
齐歌笑了笑,抬手缓缓顺着宋锦一头乌黑的秀发:“你放心,我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已是留好了后路,总之以后养家糊口的重任包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孩子受任何委屈。”
宋锦在他怀中抬起头来,抿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我以后也会挣钱的,我养你好不好?”
“扑哧”齐歌忍不住乐了,点着她的小脑袋:“你是不是要世人骂我是吃软饭的小白脸?还要女人养着,那我还要不要出门了?”
宋锦撅嘴不满道:“管别人的眼光干嘛,反正我乐意,你要不想工作我养你”。宋锦拍着胸脯,一副姐有钱任性的样子。
齐歌被她这副大言不惭的言论逗笑了,忍不住配合她:“好好好,别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那咱们家与众不同,就来个女主外男主内,你当你的大明星,我带孩子操劳家务好不好?”
宋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钻进齐歌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那也太委屈你了,堂堂齐少将怎么能做妇人的工作,我不要。”只要一想到那种画面她就觉得鼻子发酸,他那双拿枪抓坏人的手怎么能做那些事情呢?
齐歌包容的拍着她的背:“好好好,小锦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以后就不是少将了,小锦以后就不要提了吧。”
“嗯,不提就不提。”宋锦缩在他怀中点头。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踏实,也很安全,宋锦很喜欢缩在他的怀抱中,那让她感觉到很安心,她有时候会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真怕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那个残败卑贱的宋锦,谢侯爷冷漠鄙夷的目光,芳姨娘得意猖狂的大笑,她在暗牢里生不如死。
她不由得更紧的抱住他,如果是梦请千万不要醒。
齐歌敏感的察觉到她一瞬间的不安,轻柔的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春风拂过了心田,渐渐的,她的不安就被安抚了。
“脚不能泡太长时间,否则对身体不好。”齐歌出声提醒,“我们现在先去吃饭,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拍婚纱照,拍过婚纱照之后我们会在这里住几天,有你玩的时间。”
听到齐歌说还会在这里玩几天,立马高兴从他怀里抬起头,在他脸上“啪”的留下一个吻,“齐歌,我太喜欢这里了,就是让我天天住这里我都愿意。”
齐歌忍不住挑眉:“那你不要我们的家了?”那神情颇有几分委屈。
宋锦立刻摇头:“这里当然不能和我们的家比。”
齐歌笑着站起来朝宋锦伸出手,宋锦亦笑着把手交给他,阳光下,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唯美而动人。
一直留意隔壁的古秋筠听到关门的声音,立刻捞起外套拉起江寒叶就往外蹿,江寒叶不耐的觑了他一眼,奈何那小子力气还挺大,无奈下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走廊里铺着红地毯,古秋筠一眼就看到前方相携而去的两人,目光首先落在那穿素白长裙的少女身上,高挑的身段,纤秀的柳腰,一头及肩乌发,袅袅娉婷,秀雅绝伦,光一个背影便是道尽了万千风华。
“虽然没看见脸,但瞧这身段就够本少垂涎三尺了,身材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匀称完美,摸在手中那感觉一定不错。”江寒叶一看他那色眯眯的双眼就忍不住皱眉。
“你能不能别那么猥琐?”
“嘿嘿,人不风流枉少年哪,走走,跟上去跟上去,一定要想办法把美女搞到手。”古秋筠招呼着江寒叶追过去。
江寒叶瞥到前方那两道身影,在女孩身上一晃而过,随后落到那挺拔修长的男子身上,眉不由得蹙的更深。
是看错了吗?
“你没看到人家名花有主了吗?歇歇心思吧。”江寒叶忍不住提醒。
古秋筠这才注意到女孩身边另一道属于成年男人的身影,愣了愣,不由笑的更加狡猾:“有主儿的才更够味儿。”
江寒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用风流来形容他就是抬举他,这简直就是缺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