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李恪见父皇望着窗外的桂花树,声音越说越低,好像已然神思飘远,就默默地退出去了。
李世民只一晃神间,就看见她仿佛还坐在那棵老桂花树底下乘凉,一颗一颗的扒着桂圆干,十指纤纤,指甲尖尖,边拨边往嘴里送着,回头冲他盈盈一笑,声音脆脆的,“说来也怪,我不喜欢吃桂圆,却极爱吃这桂圆干,想是缺什么就爱吃什么的道理。甘先生说生恪儿的时候,忧思过度,伤了底子,气血两亏,这桂圆干最是补气血的……”
她吃着吃着就嫌慢,吵着嫌不过瘾,可若是提前叫人拨好了呢,似乎又不如现剥的好吃,他就坐下来替她一颗一颗的捏碎,剥好了再喂到她口里。
她的吃相一向……不怎么好,就好比吃这桂圆干,她拿指甲捏了果实,先用门齿磕开果肉,再转一圈把那肉剥下来,还不如小孩子,简直跟个兔子一样。但是叫人见了,就觉得她吃的如此香甜,那东西定然十分好吃,他有时候就忍不住跟她抢……说起来不光是吃东西这一样,她的人生,所有最琐碎的小事情,都让人觉得无比有趣,不论什么情况下,她永远都活得兴兴头头……
可是他却始终不明白,这样的人,只他又出征一次,好好地,怎么就突然没了呢?!他这一辈子打过无数的仗,她要么等他回来,要么跟着自己一起,只这一次,他出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己巳日,帝因病驾崩于含风殿,遗命以淑妃临摹《兰亭序》陪葬,与淑妃合葬于昭陵。
因为是最后一天杀青,张格也来到了剧组,看着容颜苍老的“李世民”,不由得感慨,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最后一场戏,导演喊了停,立时半年,终于结束,周围一片“杀青”了的欢呼声。沈苏看看自己手上画的老年斑,还觉得有点恍惚,前几日还是白衣少年,转眼黄袍加身,回眸间,须发皆白,这么快,就是一生。他忽然想起几句话。
因为一辈子太短,我们所能经历的东西太少。而成为演员,可以在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悲欢离合里,体验完全不同的人生,那些我们本来永不可触及的命运之叹。也许我们不能成为各种各样伟大的人,比如总统、诗人、科学家,但是以我个人来说,我希望成为一个好演员去体验不同的生活。别人的,或者,自己的……
辛冉跟沈苏两个人一前一后分别离开横店,互相之间,却连个招呼都没打,自然也没有人联系对方。
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月,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份。年底各种活动多了起来,沈苏、辛冉和汉诗的其他几位演员,都要参加百度之夜,《大唐逆妃》还要准备新片展映会。
辛冉一下高铁,就看见了沈苏,裹在又长又大、乌突突的羽绒服里,带着深灰色的围巾,但是,那张脸,依然是好看到闪闪发光的样子。
沈苏也看见了他,默然的转身跟路程说话。
辛冉低着头,上了汉诗提前准备好的商务车。不论你曾经跟他有多么亲近,他当时不会属于你,转眼之后,也仍然形同陌路。这样的人有多么冷漠,你就有多么爱他,并且,心甘情愿把一颗真心捧在手上任他轻贱。主动、主动、再主动……凭什么呢?!
可是,就算是你愿意不计尊严的一直这样倒贴,都未必有这个机会。虽然一起集合,再出发到会场,因为分开剧组,沈苏刻意跟辛冉保持了距离,一路上严格随着他的剧组,一直是分开走的。
辛冉心里不太高兴,但是涉及工作的事,他也只能勉强认可。然而下午就到了现场报道之后,沈苏立即就躲进了酒店房间。白天一些小演员到处串门,走廊上人来人往的,想去找他,跟他说句话都困难。
晚上的盛典,星光熠熠,在各种精彩节目的穿插中,发放着各种奖项。
很快,沈苏就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颁奖嘉宾手里拿着卡片,揭开笑道:“最佳影视新人奖,他是谁呢?我就不卖关子了,他就是——辛冉。”
辛冉穿着深灰色的正装上台,看起来有点点严肃,也比平时成熟沉稳。每次他一认真起来,叫人看着就有点晕头转向。但是沈苏暗地里为他捏了一把汗,自他出现在镁光灯下,嘉宾与观众席就开始发出小声议论。因为,他把额头露了出来。剧里归剧里,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公众场合,显露出他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