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案牍上师爷的那颗死人头,他全当没看见。
陈可常认罪,让王仙儿一双拳头攥紧。
啪嗒。
可问题在于,凡人生老病死五虫缠身,身后多少会带一些光来。
开封府既是金国陪都,府尹的权力自是极大,正儿八经正四品的官衔,若非是其中牵扯郡王,这事儿怎么都递不到府尹大人的案牍上。
小妇人一把将男人推开道。
守门的衙役不耐道,早瞧见一大一小在门口鬼鬼祟祟,若非是其他差人的面子,衙役早就打发走这两人了,他管什么书院不书院?
“你……”
林动一愣,反应过来。
林动目光打去,那和尚受如此重伤,眸子里竟依然有一丝清明神色。
林动上下打量此人,突兀一喝问道:“你是不是那个死爱财的季先生?”
正所谓有后娘,就必定有后爹。
“果然,我还是习惯这种暴力破局的方式。”
让人忍俊不禁的一点是……
话到一半。
“那书院事大,我怕有差人来与你问询,是故,先过来与你打个招呼,你可记住了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我不信,我不信!可常,你怎么能认罪碍…根本就不是你碍…你为什么要认罪?”
可听闻林动是五龙书院的治经博士,随即态度就好了不少,直言说去请师爷。
林动张口代审此案。
……
府尹姓李,相貌儒雅,举止得体,身后龙气法相是一只叽叽喳喳的云雀,正四品无疑。
“咦?不对。”
如今的书院哪怕不比过往,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开罪的起。
而林动现下施展的神通,便是“光暗曼陀罗”的封字法樱
通幽的境界,架风而行,脚程也比寻常骏马来的要快,问题是还得带一个小孩儿。
偏巧的是这人又有个名头唤作死爱钱。
尤其是五龙书院,连山和尚创立书院时,有过一段极为辉煌的时期,书院的山长名义上挂的衔职与四品官权力相当。
荷娘一见着穿官袍的,当即就上前跪道。
可等了半天,不仅没见有谁来相迎,甚至连一杯茶水也无?
这下林动有些不乐意了,“耍我?”
师爷都外号死要钱,那位府尹大人是个什么货色,还用得着想?
砰。
啪,惊堂木又是一拍,李阴山把荷娘的话打断道,哭声戛然而止。
李阴山吞咽了一口唾沫言道,颇显客气。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之前不来找我,偏今儿来寻?说吧有什么事?”
林动可以直接封了其阳寿,看清楚哦,是寿命不是性命。
“真是个奇怪。”
不过,似觉得自己说得太快,又自个儿给自个儿找补道:“先生既然来了,那必定是证据确凿,陈可常大师(可常,是陈行者法号)是有功德在身,必定是受人诬陷,唔,陈大师应该立即无罪释放。”
女人收了银子后,脸上的喜意还没有一刻,就转化为了浓浓的惊惧之色。
陈可常向林动望去,倒是神色如常。
“你是官吗?”
陈可常一声长叹,幽幽念叨了一声佛号,跪地叩首,口中言称:“的确是贫僧所为,败坏了佛门戒律,女施主清誉,恳请府尊治我之罪。”
李阴山两条眉头耷拉在一起,他倒是想放人,可别个自己都承认了,他还能如何?
书院的人既然要求一个程序正义,那么,李阴山也愿意配合演出。
惊堂木一拍,李阴山威严重重道。
那男子又道,说得是有理有据,直拿话来哄。
虚空夜叉是地府夜叉中的一种异品,察天听地,一等一的好手。
林动点了点头道,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悯。
世人都说覆水难收?
“行了。”
但是……这如何可能?
把精神一封,人不就疲软了吗?
光暗曼陀罗封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尤其是对方道行与林动差距越大的话,封印的范围也就越广……
“你个死没良心的,之前你可不是这般与我说的。我放弃了大好前程,身子都许你了,什么内宅的消息,打探清楚了也告知于你,就等着你拿轿抬我回去,可你看看你办的事儿,你让我如今如何相信得过你?”
左眼里莲花印记飞出,金光闪过,咒印好似在空中放大。
足足五两多重的银锭子,让女人咋舌不已。
形如枯槁的和尚,陈行者也被带了上前,腹部被铁链洞穿,斑驳的血迹,落满破烂衣裳,额头滚烫如炭火,若非是曾经有过一副练武的体魄,怕不是早就一命呜呼。
“一切事端到底如何?你从实招来。”
“泼贱人!屈了这和尚。来人抓入牢狱审问拷打,供认明白后,先待其生产,生产之后,发往娼府,罚其家一百贯,不,一千贯大钱。”
他心底是有过一丝一闪而过的杀意,可心中念头极转。
下一刻,简约的火焰长刀划过,人头冲天飞起。
那,那岂不是要治罪?
荷娘一张小脸当即煞白,浑身似筛糠般颤抖不已。
当大官的鸿运当头,要么是紫色,要么是如火朱红。
声线拉长。
七郡王又是個信佛的,不想妄造杀孽,就把此女打发了回去。
李阴山眨了眨眼,立刻改口:“好说,好说,我现在就派人,”
林动招手施法,这不听还好,一听杀心都起来了。
“啊啊1
王仙儿忍不住问了起来。
“要升我们老爷的堂,报官费一钱也无?升个屁哟,还狗屁书院先生,半点人情世故不懂?呵,惹毛了老子我,先抓起来打三十板子再说……”
不过,一是这女子说是那陈行者逼迫于她。
人头在桌上滚来滚去,季长空的眸子都还没闭上,被林动推着玩耍。
“尊下是……”
那衙门里的差人,本是对两人不屑一顾,都准备叫人打出去。
事情干得利落,林动心中顿时清爽了很多。
“这……”
林动眉头一压,当即摇手一招,从阴土摄来一只虚空夜叉。
某方面更甚一筹。
“走进来的呗。”
荷娘就出声打断了男子的话。
吓得王仙儿本就煞白的小脸,更加憔悴。
“我的好人儿,心肝宝贝……”
双腿之间,一片猩红。
“冤?”
人就是这样的贱皮子,你不给他上点强度,他就无视你。
讲什么规矩?
呵呵!那都是约束下面人的。
说白了,骨子里欺软怕硬。
不过,正所谓虎死架不倒。
“自古奸出妇人口,怎可听信你一面之词。陈可常,我且问你,这妇人言你强迫于她,可是如实?”
阴鸷男人就差拍胸脯了,说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救吧。”
他心中不爽,可目光却是望向一旁坐着安稳如泰山的林动。
“王仙儿,跟我来。”
李阴山闻言大怒骂道:“你这贱人,怎地依他说,害这个和尚1
此人两腮深陷,骨瘦如柴,嘴唇上稀稀拉拉几根胡子,脸色蜡黄,
整个儿就一副被酒色财气抽干精神的模样。
“无事,那府尹有个幕友,姓季,名长空,外面人称季先生,季师爷,背地里人唤其作——死要钱,此人,我已经狠狠打点过了,来的差人不说把你当菩萨给拱起,也决计不会凶恶于你,况且……”
“我好歹也是衙门里的师爷,他纵然仗着有几分道行也不至于杀我吧?况且,杀官被龙气所厌,可是会折损神通,运道的。” 季长空心里各种念头翻转,正想着怎么补救这事儿……
她可没想到那陈行者竟还有友人,为其奔走。
瞧着女人一哭,阴鸷男脸上冷意消退了三分。
“我们的孩儿难道不是?”
“好你个没良心的,现在知道来了?”
“且慢。”
实在是好笑。
“阿弥陀佛。”
“止个屁?”
小妇人轻哼了一声,神情却是有几分欢快的。
林动把光暗曼陀罗封在左眼,眼睛天然具备一定神通,能够参透人世间种种运行之气机,凡人,普通人一般是灰中带丝丝缕缕的白色。
同样,也可以让年老者,眨眼之间满头乌发,青春再回。
带小孩,横冲直撞入府衙,一路上但凡是有与林动多打几个对视的,无论是衙役,还是府内的下人,都软软倒了下去。
到了县衙。
“混账!再敢暗暗勾引,本官就当堂重打你八十大板。”
荷娘本想说确实是陈可常骗奸,可话题到了嘴巴边上,蓦地就发生了改变,“妾实被郡王府中的干事儿钱三爷骗了身子。有孕之时,钱三爷怕事露,吩咐妾——‘如若事露,千万不可说我!只说与可常和尚有好,因郡王喜欢可常,必然饶你’切记,切记。”
“不要啊,大人,不要埃”
干脆利落一声响,人头摔落。
李阴山话快如鞭炮,林动这边一落声,他立即就应了下来。
巴拉巴拉一通,荷娘把如何坑害的和尚,一五一实地表了出来。
林动端起茶碗来:“李大人,你就说这事儿能不能办?”
“吱哟~”
男子上前一把搂住女人道,张口就是几句甜言蜜语。
男人眸子里有异样之色滚动,一只手紧了紧拳又松开。
一旁的王仙儿扯了扯林动衣角道:“先生还请止怒,咱们可是来办事情的。”
且把种种情况都考虑了进去,只是……这荷娘可不是恋爱脑一流,能够在王府那种勾心斗角,暗流涌动之地,于一众舞女之中闯出名头,荷娘又岂会简单?
“空口无凭,你得有个凭证,白话于我,我拿什么信你?”
待一番话说尽,荷娘这才恍若大悟,口中高呼;“妖法,这是妖法。”
她好歹也是郡王府里出来,见识过大官,一眼认出府尹的身份。
“可,可万一,当差的粗鲁……”
林动此刻却是一语不发,眉头紧皱。
有文采的,秀才,举人,一般白中带着一丝青色等等。
他怜悯的可不是那个坏女人,而是浑身上下血洞洞的和尚,正所谓自古好人难当,概莫如是!
这个可常和尚为了不祸及胎儿,不就差一点搭上自家的性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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