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三更。
残月西悬。
昏黑寂静,正是安睡入眠的好时辰。偶而传来几声秋虫低微的鸣叫,转瞬又消失不闻,归于幽寂。
尹家的老仆尹丙在似醒非醒间,听到断断续续的像咳嗽,又像呜咽的声音。
老人本来就难眠,而那声音在此夜深时分,越发清晰,如同伏在耳边般清楚。
“噢——呜。。。。。。”
“噢——呜。。。。。。”
像是老人在哭。。。。。尹丙想着,却觉得不对劲。那声音低沉,虽然断续却能一声连绵拉长,细听下能辨出不是人哭泣之声,却比人哭声更加凄厉渗人。
“呜——噢。。。。。。”
究竟是谁哭泣?
尹丙听得背后直发冷,辗转反复,哭泣声依然持续。他索性起身披衣,点亮了一盏小灯,推门踱出房外。
只觉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昏暗间,他籍借着一点闪烁不定的灯火,隐约看到一条黑色之犬站在对面少公子尹季房前低低吠叫。
那声音,正是由那只黑狗发出的。
“大黑。。。。。。”
尹丙慢慢走了过去,唤着狗的名字:“半夜在吵什么呢?”
那狗转头望他,再次发出哭泣之声:“呜——噢。。。。。。”
哭泣?狗在哭泣?
尹丙俯身仔细一看,大黑泪痕宛然,凄然无比地低呜。
尹丙手心泌出冷汗。
犬哭大不祥,一哭必死人——
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传闻刹那间弥漫上他心头,惊怖莫名,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应作何处理。
风过。云遮月隐。
大黑声已嘶哑,索性直直向前冲撞。尹丙暂时定下心神,赶忙拉住它,大黑却死死向前,欲扑向房门。
尹府有几间房间已亮起灯,传来人声:“发生何事?”“何人在哭泣?”
尹丙手一松,大黑咚地撞向房门。外面喧闹至斯,里面却依然黑着灯。尹丙顿感不妙,也连连拍门:“少公子?少公子?请起来!”
无人应答。里头一片死寂。
但愿只是自己失惊打怪。尹丙想着,依然不放心,还是叫来家丁来推门。
门被撞开,大黑第一个冲了进去。
籍着灯火,众人看到少公子安静地卧于在床上。
“少公子?”
恍若熟睡不闻,毫无反应。可尹季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又是为何?
悬着的心直直下坠,尹丙探了尹季的鼻息,并伏在他胸口听了一阵,哆嗦了几下,颤抖着说道:“少公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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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五更。
沈兰梳洗妆扮完毕,天已大亮。
她是郑家的新媳妇,嫁入郑家才一个月,操持家政渐渐得心应手。与丈夫郑云一同进了早膳,送其出门,又收拾妥当后,她亦出门了。
家里的酱料所剩无几,需要添置厚的布料做冬衣,用于缝补的丝线亦需购买几卷。她心里已盘算好,直接向东市行去。
东市一如往常般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先去布料铺采购,再到的酱料铺。正在挑选酱料之际,听得身后有两人谈论道:
“听说了么?东五坡尹家的少公子前几日没了。”
“嗬?怎会?那公子未及弱冠(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并非弱不禁风,也没听说他有甚么病疼啊!”
“正是。据说是大半夜忽然没了的。”
“嗬?是忽然?。。。。。。那就是暴卒?无病无疼情况下?”
叹息一声,感慨道:“尹家少公子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待人谦和有礼,东五坡人人交口称赞,不料竟命薄至此。实是天妒啊!”
另一人附和道:“确是如此。可怜尹家二老,晚年得子,不料仍是膝下空虚,无人侍奉啊。。。。。”压低声音,又道:“听闻那夜尹家出个了件怪事,尹公子才忽然去了的。”
“是何怪事?”
。。。。。。
沈兰不认识那“尹公子”,亦对此些长短蜚语无兴趣。她没听得下文,提了选好的一罐子酱料就走出店铺,踏上归途。
经过一株槐树时,她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手扶上树干方站稳了,定睛看脚下,并未发现绊脚之物,疑惑间秋风迎面扑来,不由打了寒噤。
是要增添衣物了,她如此想着,继续前行。
远远已望见郑家宅邸,沈兰打叠起精神,正欲加快步伐,一只黑狗忽然从一棵树后冲出,直直向她扑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