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没精打采地还了书,习惯地向学术期刊阅览室走去。那里只让看杂志,作抄录,不许做作业,因此人少一些。他走向书架和柱子的夹角,那是他常去的地方,最为安静。
“喂,稀客。好久不见啊!”一位瘦高的女生坐在那里,面前放着好几本哲学期刊,只是没打开,或者是刚刚合上。她的声音有点尖细,但轻轻的。
“你好,吉丰。”林生轻声应道。
“好好表现呢,还是在外面实习?”
“二者都有吧,在系里总支办公室帮忙做点事儿。”
“恭喜你,入党有希望了。”她一边说,一边将杂志送到已经坐在她对面的林生面前。
林生见是最新一期《社会科学战线》,忙说声“谢谢”,随手翻阅起来。这本杂志那年月在学生中很火,经常探讨人道主义、异化等问题,还就气功、预测未来和人体特异功能等方面发表独到见解,林生每期必读。
可他今天对这些问题了无兴趣,只看看目录,就放下了。
“有心事?”女生问。
“唔……”林生不置可否。
“能跟我说说吗?”女生的声音有点高。
“嘘——”这声音出自近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之口,不过他的口被沾着双色圆珠笔油墨的手半遮着,那红蓝杂生的手在向同学宣告,他是超级学霸。
吉丰不满地“哼”了一声,拿起身后的书包就向外走,顺便拉了一下林生脖子后面的衣领。
林生心领神会,随即跟她走了出来,辗转几个楼梯,便是图书馆后的一个小树林。这里的松树不太高,间距很大,空隙里长着许多千屈菜,时值深秋,千屈菜高高的茎顶上还有几层红花瓣,大多数都已枯萎了。
“周佳又在缠你?”女生边走边说。
“没有。”
“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
林生不再回应,只是跟着她慢慢踱步。静雅叮嘱他不要把拆信的事情泄露给第三个人,他就后悔自己曾经多嘴,编出个表弟的故事让彭志学帮助想办法。虽然他知道吉丰并不是那种到处传言的人。
林生认识吉丰,是在一次有关西方哲学史的名家讲座上,午饭后他去占位,发现每个座上都有包包和书本。扫了一眼他最喜欢的后两排,见到有两个空位,被人用两本写着“张吉丰”名字的教科书占着,他便将两本书叠在一处,空地儿换张白纸,上面写着“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十个字。那是《周易》中“丰”卦的吉利卦辞。待他午睡后回来,本以为那张纸早被人扔了,没想到位子依然虚席,一个女生笑盈盈地为他守着。真出乎意料——林生本以为张吉丰是男的——他们就这样认识了,还成了好朋友,每次上大课或者去阅览室,吉丰都会给他留着位置。
“你这个人,虽说有点老成持重,但距离‘临大事而不乱’,还是差些火候的。你的纠结和忐忑,不仅写在脸上,还捎带在你的脚步里。”走了一小阵子,吉丰用这样的话语打破沉默。
“呵呵,你想当女诸葛吗?”林生语带揶揄。
“我哪里配做什么女诸葛?只不过本色一点,该怎样就怎样而已。不像某些人,说起《易经》如数家珍,遇到难事却黯然伤神。”
“……”林生真的无语了。
“算啦,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再见!”吉丰转过身来,要走回去。
“别——”林生拉住她的衣襟,犹豫了一下,只好说:“也没什么。是我表弟,他遇到了一点麻烦事儿,让我帮助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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