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了所有的动静,侧耳认真听着。
一切都静得可怕。似乎整座城市都像没有了人一般,竟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王江宁!王江宁!你要死啊?还不赶快过来!”
王江宁脚下差点打了个哆嗦。这次他更加笃定了,这声音,与前两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语气都完全一样。
就算是有人故意学舌,也绝不可能连续三次说这么多话竟然毫无变化。而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三次重复后也变得诡异非常。
诡异得不像是人的声音。
王江宁咽了一口唾沫,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地上全是硕大的石头和圆木,竟然没有能拿来做武器的东西。
顾不了那么多了。
脚下的情况也看不太清,他只能凭着直觉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院门口奔过去。
“什么人?你把李错怎么了?”仿佛是被压抑到了极致,王江宁也不知道是想给自己壮胆还是为了威慑对方,一腔怒气喷薄而出。
然而这一声怒吼如同撞上了棉花墙,没有收到一丝回应。
“这院门口怎么这么远?”王江宁越跑越心急,刚才明明看到院门口就在眼前,这怎么跑都跑不到啊?就算乱石圆木有阻碍,也该到了啊?
“哎哟!”王江宁脚下一疼,扑通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不用想也知道,脚崴了。这些该死的石头!
“王江宁!王江宁!你要死啊?还不赶快过来!”
“李错”的声音第四次响起来。王江宁挣扎着抬起头来,院门口就在眼前。而挂在门梁上那两盏堪比萤光的气死风灯这时候仿佛也受到什么感召一样,突然亮了许多。
就在亮光闪现的那一刻,王江宁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自己,却明显是个女子。一头齐肩的短发好像还在滴水。那水滴在女子身上,衣服便慢慢融化了,一点点露出赤裸的背来。
此情此景王江宁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香艳而只觉得恐怖,那女子的背上似乎画着什么东西,张牙舞爪一般,殷红如血。
王江宁张大了嘴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王江宁挣扎着要往前爬的时候,那女子慢慢侧过头来了。
就那半张侧脸,王江宁确定这竟是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
那女子侧着脸看向左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江宁。
王江宁眯着眼盯着看,突然发现这姑娘好像一直闭着眼睛。
慢慢地,她张开了嘴。
张大了嘴。
“王江宁!王江宁!你要死啊?还不赶快过来!”
李错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了出来。
但这女子如同定住一般。
只是张大了嘴。
她的嘴并没有动。
“王江宁!王江宁!你要死啊?还不赶快过来!”
“王江宁!王江宁!你要死啊?还不赶快过来!”
“王江宁!王江宁!你要死啊?还不赶快过来!”
李错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耳边重复着,王江宁却一个字都发不出声,他挣扎着,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绝望和无助让王江宁彻底崩溃了。
“啊!”
“无量天尊!王江宁,你要吓死我啊!”吕冲元和月饼都直勾勾地看着王江宁,特别是月饼,仿佛被吓傻了一样,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怎,怎么回事?”王江宁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轻轻揉着腿。看来刚才是做梦。但是这腿怎么这么疼?吕冲元和月饼怎么都站在自己的床上?
“你昨天在河边晕过去了,一直昏睡到现在。刚刚不知道是不是睡抽筋了,月饼先发现了,估计是它想扯你的腿,发现没用,它喊了两声我进来一看,好家伙你在床上乱扑腾,整个人都快抽过去了。幸亏道爷我手段高明,把你的腿给抻直了,不然还真是麻烦。”吕冲元得意扬扬地炫耀着,一边的月饼像是听明白在表扬自己一般,也跟着叫了两声。
王江宁却没有接茬,只是低着头微微叹了口气。他想起了那日的场景,都是他没用,眼睁睁地看着李错被艾梁那伙人抓走了。她身上还带着伤,他还从没见过李错那样虚弱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怎么,做噩梦了?梦到李姑娘了?”吕冲元见王江宁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王江宁依然没答话,只是摇了摇头。刚才那个梦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漏洞百出,但是在梦里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也许这就是日有所思吧。王江宁继续叹着气。
“我……我睡了多久,几点了?”过了好半天,王江宁才抬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已经巳时了,你既然醒了,那就快起来吧。梅教授和康教授怕是都等半天了。耽误他俩倒不要紧,耽误徐小姐,那可麻烦多了。我说王江宁,你能不能注意点个人卫生,昨天是不是没洗脚?”吕冲元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抱怨道。倒是月饼仿佛并不在意,还饶有兴致地围着王江宁的脚转来转去。
“就你事儿多,你又不是追我的大姑娘。”王江宁摸了摸月饼的头,起身换衣服,“等等,月饼怎么在这里?”
“这狗真是个有灵性的,”趁着王江宁洗漱,小道士将他晕倒后的事简单说了下,“昨晚你晕倒后,我们在江边发现了月饼,它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主人有危险,竟独自从徐府跑出来,一路追到了江边。后来徐小姐想带它回去,它却死咬着你的裤腿不肯走,没办法我们就将它带了回来。”
王江宁一愣,低头看看月饼,正对上它湿漉漉的大眼睛,心口突然一痛,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它:“放心吧,我一定把你主人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说完,王江宁三下两下穿好衣服,拿毛巾随便抹了一把脸,就顶着寒风出门了,“走吧。我骑自行车带你。”
“骑什么自行车,徐小姐派来的小汽车在外面等了多时了。”吕冲元再次炫耀一般地指了指探事社的门外,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居然还真的直接堵在了门口。
“那快走吧。”王江宁这时候也没心思调侃几句徐思丽的做派,时间,也许就是现在最宝贵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