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司的器灵们。
一旦孩子们生疑,跑来寻他,事情便无法收场了。
渡灵司的戒律,可是不许说谎。
到那个时候,他除了杀光他们,恐怕便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对他失去信任的器灵,留着也是无用。
谢玄低头看一眼阿吹,轻声道:“阿吹,今日不是该轮到你去归墟入口当值了吗?”
阿吹眨眨眼:“是吗?”
他一贯爱偷懒,根本记不清当值的日子,这句“是吗”便透出了心虚。
谢玄见状,松开手道:“是啊,就是你。”
阿吹半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谢玄推他的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两条小短腿,立刻飞奔起来。
花海簌簌作响。
迦岚哈哈大笑:“你就这么怕被他知道?”
谢玄露了怯,索性直说了:“你一进渡灵司,便知道了是不是?”
白惨惨的阳光,照耀在血红的花海上。
迦岚似笑非笑地道:“渡灵司的无常,再不济也是神明,没有道理看见我这么个失去了妖力的家伙,却连打都不肯打。”
谢玄苦笑:“是啊,再不济也是神明……”
再无能的神,也是神。
十方的妖怪,再怎么凶残可怕,也该打一架再论。
可他,无法动手。
迦岚弯腰,摘下一朵龙爪花。
花落在他手里,被风一吹,便化作了红色的轻烟。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低低道:“渡灵司里的一切,大到宅邸,小到庭院里的花,都依赖你的神明之力而存在。”
“可这座宅子,空有浮华外貌,内里却早就朽烂了。”
阿吹说,渡灵司里没有客房,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渡灵司里不会有客人。
这般大的宅子,这般奢华的布置,哪一间不能用来待客?那些器灵,又为什么要挤在一起生活?
只是亲近吗?
当然不是。
迦岚指尖上的花汁,也消失了。
他立在满庭龙爪花间,转头向身后看去。
廊下有穿黑衣的小童子在匆匆忙忙,来来去去,但谁也没有看他们。注意到他们在庭前说话的人,只有阿吹。
为什么?
迦岚把目光收回来:“你的力量,甚至不足以支撑器灵了。”
谢玄身后,又出现了那把紫檀木的宽椅。
他扶着把手,坐下去,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十方的狐狸,果然是世上最讨人厌的妖怪。
谢玄觉得,自己就是一条鱼,离开了水,躺在沙地上。
而迦岚,手持屠刀,正在将他开膛破肚。
这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真是恶心。
他坐在椅子上,慢慢抬起头。
对面的银发少年,还在看他。
胸闷得要死。
谢玄道:“失去了妖力的你,面对同样失去了力量的我,是什么感觉?开心?还是同情?”
迦岚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谢玄失笑:“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