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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哥儿带着两个师兄弟每去一家,就多拐跑别人家一个孩子。
文哥儿也从负责人口中了解了京师养济院的情况,京师有一东一西两个养济院,争取能收容京师所有无法自力更生的孤寡残障人士。
要说有什么能称道的,那大概是他做的馒头特别香,别人问他怎么做的,他一概不说,只道是他亡妻教的法子,不可为外人道。
漏泽园是朝廷给家贫者、无家者安排的丛葬地,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都是草席一卷直接埋过去,像这位孤寡老人一样有朋友帮忙请老僧来送葬的,已经算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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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文哥儿跑到他面前问自己带来了一些玩具书册碗碟之类的闲置品,想问问养济院这边需不需要,门房才回过神来,忙进去把负责管理养济院的官员喊了出来。
地方上可能有人敢虚报人头骗补贴,京师这边可没人敢这么做。
除了送爱心物资外,他还想找那闲汉给他介绍的巧匠。据那闲汉说的,那巧匠还是个盲眼人,实在很了不起!
小官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叹着气给文哥儿指了不远处一个神色悲悯的老和尚,口中说道:“你来得真不巧,他一朋友刚没了,今儿正好请了老僧过来念经,一会就要抬去漏泽园下葬,他怕是没心情见你。”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孤寡老人,籍籍无名地过完了他艰辛难熬的一生。
养济院的门房鲜少见到这阵势,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文哥儿向那同样静静听着的小官借了笔墨,对瞎子老者说道:“不嫌弃的话,我给他写篇祭文吧。”
一大一小从大门开始聊,走到里头已经成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好朋友。
李兆先他们久不见文哥儿出来,便也不在外面转悠了,齐齐找了过来。
谢豆几人看着简陋的灵堂,不知怎地竟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伤怀来。
文哥儿目光转向灵前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身上,对方眼睛明显看不见,神情哀戚地坐在那儿,似乎在怀念老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安静地立在廊下听着老僧把经文都念完了,不由想到了老丘说的时人下葬大多遵循佛道的规矩,已经鲜少知道自己的礼仪。可对于亲朋好友来说,此时此刻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请僧道来送逝者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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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哥儿还没参加过葬礼,自然也没听过这样的经文。
养济院这种地方许多人都不乐意来,偏那小官还是个话痨,平日里憋得厉害,逮着文哥儿就忍不住介绍了许多养济院的情况。
瞎子老者坐在灵前,仿照老友的语气把话学给文哥儿听。
文哥儿直觉觉得这人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不过这种情况他也没心思去寻对方说猫猫玩具的事。他与那为他引路的小官说了一声,与他一并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那个瞎子老者身边,小声问道:“您与这位先生认识很久了吗?”
文哥儿带着一车小孩绕着皇城走了半圈,呼啦啦地在养济院前下了车。
谢豆本来要跟文哥儿一起的,听说那边有死人又望而却步,决定肩负起年长者(年长四岁)的职责,负责跟随大部队看护杨慎他们这些年纪更小的娃娃。
文哥儿在翰林院接触过各类文体的写作,祭文他也是会写的,而且写起来几乎不必怎么思索。他认认真真把祭文写完了,又站到老僧方才念经的位置认认真真地把祭文诵念一遍。
别人家孩子都来了,自然得有人手跟着,最后连李兆先都带着他弟李兆同一起来凑热闹,准备趁着年前带弟弟去养济院看望那些真正穷苦的孤寡老小。
管着京师养济院,官职虽然不大,杂事却挺多,责任也不小。
小官见这么多人过来,出来说话的却是文哥儿,知晓他是个有主意的小孩,便点头应了下来,安排人手去卸下文哥儿带来的捐赠物资,顺便领谢豆他们到处瞧瞧。
文哥儿并不避讳这些,闻言回过神来,斟酌着说道:“您找人带豆哥儿他们去卸东西,我过去那边瞧瞧可以吗?”
文哥儿听得很认真,一行人入内后他才说起来意。
一群小孩哼哧哼哧攒了满满两三车长安街各户人家的闲置品,看着摞得整整齐齐的宝贝们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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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说道:“我们能嫌弃什么,要是有人愿意写自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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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瞎子老者听着听着,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小官见文哥儿沉吟不语,也觉自己提这事不太妥当。很多人都不喜欢碰上丧事,尤其担心自己家孩子被冲撞得小则害怕大则生病。
文哥儿年纪不大,打过交道的人却不少,与这陌生小官接触起来一点都没拘着。
得知来的全是翰林官们家中的孩子,那小官忙亲自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
文哥儿便又细问了对方的姓名籍贯以及他的父母妻儿姓甚名谁,一一记了下来,思量片刻,着手为这位素不相识的亡者写起了祭文。
那官员只是个低品小官,平时连长安街都没什么机会去,哪有机会接触文哥儿他们这批官宦子弟。
他没什么特别的成就,也没什么特别的本领,少年丧了父母,中年丧了妻儿,遇乱摔断了腿,老来耳朵聋了,因着无亲无故,便被养济院收留。
见文哥儿正在那儿提笔写文章,李兆先率先走过去想看看文哥儿在写什么。
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生死是很遥远的事,可听着眼前这个陌生老人的生平,他们又觉得生死离他们这么近,仿佛时刻都会发生在他们身边似的。
那瞎子老者听到这稚气的嗓音,微微一愣。等明白文哥儿是在问及亡者,他神色有些怅然,哑声与文哥儿说起老友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