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孙途则是脸色大变:“太守……”可还没等他把反对的话说出口呢,蔡九已经摆手打断了他:“孙团练,你不必再劝,本官心意已决。我江州这一年来已经内外交困,官疲民乏实在不能再生出更大的乱子来了。至于你所担心的无法给将士及百姓一个交代却也好说,你们这次不是已经把凶蛟一伙水匪全部剿灭并带回了百余俘虏吗?只要将他们当众明正典刑,自然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不错的交代。至于袁州推,他在民间一向口碑甚佳,乃是我江州城里的清官好官,又何必非要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反让百姓对朝廷生出猜疑来呢?”
“可是……”孙途还想说什么,但一时竟不知拿什么理由来反对才好了,他只是觉着一阵心寒,想不到自己带着兵马拼死作战所取得的一场胜利在蔡九眼中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放弃的筹码而已。
这便是如今大宋官场之黑暗了,这便是如今大宋天下之黑白颠倒了!
蔡九看他一副悲愤的样子,却是一笑,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孙团练,你是应家父所托才来的江州任团练一职,如今你的差事办得不错,本官不日便会上表为你请功,你可不要让本官失望啊。”
这几句话听着简单,里头却是暗藏玄机你孙途所以来江州可是因为蔡京想让你帮着蔡九对付袁望并收拢本地
兵政大权,若是因为你自己的一些想法而导致事情出现偏差,那就与蔡京的想法相悖,到时他们就要对你孙途下手了!
在说出这番隐晦的威胁后,蔡九又道:“这次孙团练你和手下的乡兵都立下大功,本官决定重重犒赏你们,必不会让伤亡者心寒。还有,你身为本城团练又有练兵之才,只管着几百乡兵委实有些屈才了,袁州推,你觉着将牢城营大小事务皆交由孙团练做主如何?”这是要用各种好处安抚拉拢孙途了。
袁望的嘴角微微一抽,只觉一阵心疼。这牢城营可是自己能合法合规地弄到钱财的唯一途径了,现在蔡太守一句话就要将之从自己的手里夺了过去。可是事到如今,他在蔡九面前已经没有了丝毫反抗的余地,认罪的供状都还在对方手里拿捏着呢,所以只能苦笑着点头:“太守英明,如此才是人尽其用,以孙团练之才干,必能将牢城营上下打理好,等明日,下官就下文将牢城营交予孙团练。”
“千里。”蔡九再次看向了孙途,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孙途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这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来,拱手应道:“下官代手下兵丁多谢太守抬爱,我必会好好管治牢城营,不负太守所托。”
“好。我江州要的就是千里你这样有才干又有担当的官员,本官相信在你我共同努力之下,江州必然会重新繁盛起来。”蔡九满意地一摸自己的长髯哈哈笑道。随后袁望也陪着笑了起来,只是孙途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当他们三个联袂从后衙重新回到前院时,这场庆功宴已然过半,不少将士已经被灌醉当场,在那儿胡言乱语或放声高歌起来,显然对压抑了近一年的厢军来说,这次剿灭水匪实在让他们长出了一口恶气,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不光是他们,就连一些乡兵将士,以及鲁达都因为喝了太多敬酒而变得醉醺醺的,见了孙途虽然开口说话却是叫人听不明白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自然更不会察觉到孙途心情有变了。
唯有生性谨慎的杨志此时还保持着清醒,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来,便找了个机会询问起孙途到底在后边发生了什么。
孙途神情有些落寞:“我之前还跟鲁大哥说为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现在想想当真是个笑话了。其实在那些官员眼中,什么百姓遭受的苦难,什么案情真相都不过是空谈而已,他们真正重视的只有自己的利益而已。这一回我们虽然平了水匪,但真正的大恶却是无法除掉的。”
这话听得杨志略有些迷糊,但他看得出来,孙途意难平。
是日夜,当全城官民都还在为剿灭水匪而高兴欢庆时,州衙大牢里一个叫成季常的重要却被人忽视的人证却突然暴毙而亡。之后,再无人提起此人,就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