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已黑尽,但帐中却因为点着十多支火把、蜡烛,依旧亮堂堂如白昼一般。
孙途及麾下一干主要将领正围于一张稍显简陋的江南区域地图前,商讨着接下来的用兵。在他把朱勔的命令说明白后,才把手指落在了丹阳所在,神色凝重道:“此事我总觉着有些古怪,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反贼放过金陵还可说是忌惮这里屯守着十多万官军,可丹阳呢?那里顶了天也就万把兵马,他们连常州无锡都敢攻,为何独独放过了此处?”
“许是该城地势紧要,易守难攻?”宋江皱眉说了一句。作为北方人,他对江南这里的城池地形还是相当陌生的。
孙途看了眼一旁的时迁:“斥候营可把这些城池周围的地理情况都查明白了吗?”
时迁忙回道:“丹阳附近虽然有些丘陵起伏,但城内城外皆是平原,并无险要可守。另外,据查该城守备力量也正如钤辖所言,不超过一万之数。不过他们的防御倒是颇为严密,我们的斥候前往探查都差点被他们当作细作给拿下了。”
“哦?这倒是有趣,我们派去常州和无锡的斥候都未遇到此等情况,为何离着金陵更近的丹阳反而如此紧张?”孙途的问题暂时是无人能给出回答的,他只能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所以这么一来,就越发显得丹阳有些古怪了。”
“钤辖的意思是是指丹阳也是反贼目标所在,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收到相关消息吗?”董平神色凝重地问道。
“正是,但我更担心的还不光于此,而是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派出几路人马猛攻各城其真正的用意只在趁我无备,拿下丹阳!”孙途握着拳头在地图上丹阳所在处用力锤击了一下:“要真如此,我们可就被动了。”
“能而示之以不能,攻而示之以不攻,此乃声东击西之计!”朱武附和点头:“确实不能不防啊。毕竟丹阳离着金陵只有区区两三日路程,一旦此处失守,则金陵危殆,时刻都有风险,民心军心都将受到影响。”
“话虽如此,但反贼真会因为这一个理由就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吗?要是有个差错,不但丹阳拿不下,说不定还会损兵折将,挫断之前几次大胜的锐气呢。”齐得胜也略皱着眉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宋江则跟着又道:“齐指挥所言在理,虽然钤辖所言有些暗合兵法,但这终究只是推测,那些反贼未必会想这么多,只是因为丹阳离着金陵过近,他们才不敢发兵攻打。若真纠结于此,只会扰乱了我们的思绪。”
宋江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至少在查出丹阳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价值与作用前,许多人都无法相信孙途的这一判断。这让孙途的眉头锁得更深,他们的顾虑确实不无道理,他一时也拿不出更多的线索来。
带兵作战毕竟不是儿戏,必须审时度势,选择最正确的方式用兵才行,不然一旦出错,死的就不是一两人
这么简单了。哪怕孙途作为三军主将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此时又有强烈的预感,依旧无法独断专行,强行让将士们前往丹阳。
这时朱武再度开口:“钤辖,卑职以为我们还可以请教一人,看看这丹阳到底有没有其他更重要的特质。”
“嗯?你说的是什么人?”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朱武笑道:“咱们营中不是有谢默在吗,他可是江南闻人,想必只要是江南之事就没一件能瞒过他的,丹阳自然也不例外。”
“不错,快把谢默请来。”孙途闻言精神一振,忙下令道。他还真就把这位给忘到脑后了,只要谢默能给出些确凿说法,此事就能有个定论了。倘若丹阳真没什么特殊的,那即便反军真用计拿下了那里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一会儿,谢默便被亲兵请进了帐中,在听了孙途的一番解释后,他也迅速凝目思忖了起来。半晌,方才缓声道:“若我记得不错,就在一两个月前,苏州陷落,朱勔率军北退时,就曾在丹阳落脚,并因此把手下一支精锐留在了那里。还有,据说之后他还在暗中将金陵及周围官仓中的粮草辎重秘密运往丹阳贮藏,试图将那里打造成一座后勤粮仓!”
“此话当真?”他这话一说,众人尽皆变色。要是真有其事,丹阳城的地位立刻就大不一样了,一旦有失,对官军的打击可太大了。
谢默郑重点头:“我的消息来源向来可靠,应该是错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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