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天资卓越的人才能被选上,就连一般精灵都不被允许接触的古代魔法。
梵萨利塔。
乃是世界的观测者,监控世间命运之人。
这是不灭的使命。
是奥尔诺祖母的使命。
是她母亲的使命。
也将会是她的使命。
“入侵者?”
“怎么可能?”
“他做了什么,盗取了什么东西?”
“没有,反而留下了东西。”
“什么东西?”
“一朵向日葵。”
“啪——”奥尔诺扣合住了手中的书本,瞬间地就起了身。
“我希望你是去拒绝他。”母亲站在门口,拦住了她。
“我......”她支吾着,开不了口。
“你被禁足了,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母亲留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啪嗒——”奥尔诺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她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闷得慌,但却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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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来了么。”
“是啊。”
“每天都,枯萎的向日葵都快要堆砌成一堆了,所以说人类真的是,为了一己私欲——”
“嘘,她过来了。”
“......”村里的同族开始讨论她的事情了,对于情感淡漠的精灵而言,排外是他们少有地会表现得强硬的情绪。
“去跟他说清楚。”
母亲也终于忍不住了。
她这样说着,而拥有了母亲允许的奥尔诺终于离开了自己的村庄。
她循着向日葵铺成的道路一路行走着、行走着、行走着到最后变成了小步奔跑,想着发出熟悉的魔力波动的那个地方跑去。
她穿过了森林跑过了灌木吓得小兔子们四处乱窜,最终在拐过一棵参天大树以后来到了他的面前。
“呃——”满脸胡渣的帕夫尼,正在用火焰魔法点燃一团篝火,他呆呆地望着她,而她也呆呆地回望。
“......你,变得好,衰老。”奥尔诺支吾着,说出了这句话。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啊。”他也开口,不像是十二年前的时候那么大嗓门了。
那时候光鲜亮丽的青年不见踪影,他的皮肤变成了古铜色,身体许多部位都有可怖的伤疤,奥尔诺光是想象一下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感到背脊发凉。
但这只持续了数秒。
“其实都是胡子惹的祸,剃了胡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哈哈哈。”当帕夫尼再次用大嗓门开始吵起来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躁动不安的情绪,涣散的注意力,在这一瞬间,全都被安抚了。
若是在这个人的身边的话,就仿佛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去拒绝他,去把一切说清楚’
母亲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我——”“我说啊。”帕夫尼打断了她的话。
“叛逆这种东西,你知道吗?”
“......那是什么?”奥尔诺摇了摇头。
“就是人类在年轻的时候会出现的一种情绪,什么事情都要跟别人说的反着来,就偏偏不按照别人所说的那样。”
“......有什么意义吗。”
“是没什么意义,很多人因为自己的叛逆做了好多的蠢事到头来还是要按照别人说好的那样来做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而她则是皱起了眉。
“我就是想说啊。”
“你要不要,也‘叛逆’一下呢。”帕夫尼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对着她说道。
“不想看一看吗。”
“总是待在这种地方,总是听别人的话,真的很快乐吗。”
“......是应该做的事情,没有快不快乐。”
“那就是不快乐了。”
“......你无理取闹。”
“听我说啊,我在这十二年的时间里,去了很多地方。”
“乘风破浪去过冰冷的外海,在阿布塞拉大草原上和游牧民赛马,在极冷的苏奥米尔和大剑剑士们一起洗桑拿。”
“你不想看一看吗,在巴奥森林以外,在东海岸的这片小小的地方以外,有着怎样的景色。”
“和我”他说道。
“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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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的精灵,从自己的村子附近消失了。
他没有食言,正如一开始遵守了那个约定一般,两个人旅行了整个里加尔世界。
她见识到了除了自己生存的地方以外所拥有的东西,这个世界是多么地庞大。同时也看到了许多的人类,好的人、也有坏的人。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在人类的世界当中旅行甚至居住的同族意外的多,同时也有许多其他的异族定居于此。
甚至就连极富攻击性的兽人族,都有一部分与人类和平相处的存在。
这种广阔无比的事物,他们称之为“包容性”。
这是精灵的词典当中,所并不存在的词语。
她第一次学会了笑,是在阿布塞拉大草原的篝火晚会上。
那天他为她戴上了一朵向日葵的花饰。
而她的第一次发怒,是在索拉丁,遇上了仗势欺人的教廷军队只因自己的友人皮肤是深褐色的就张弓拔弩。
奥尔诺的表情,随着一路的旅行变得越来越柔和。
但在某天的夜里她惊醒的时候,想起了母亲的话语。
“凝视深渊者,需谨记深渊也在凝视你。”
“与龙搏斗者,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化为龙。”
不安的预感,开始缭绕在心头。
“我的魔力,正在变弱?”她的手指有些颤抖。
“没事的,就这样子,变成普通人,变成人类......”
那个夜里,奥尔诺学会了恐惧。
“虽然有点迟了,但我想说。”
“今后也请陪我一起走下去吧。”
友人们在欢笑,他们高喊着,这像是意味不明的话语,但奥尔诺能从那之中感觉到由衷的祝福。
“我愿意。”她害羞地说着,心脏怦怦跳的感觉就像是那天一样。
这是幸福的滋味,她并非初次品尝,而是已经食髓知味。
然后。
多管闲事的报应到来之时。
向日葵的花瓣染上了血,她明白了。
何为悲伤欲绝。
“精灵的寿命与人类是不同的,生命力亦然。”
“你不应当与他们接触,更不应当明白他们的情感。”
“因为你若是心成为了人,那么因为你悠长的寿命,你会体会到的孤寂和苦楚,会是人类的许多倍。”
母亲高高在上,冷淡地对着她说道。
“但我也因此明白了,生命的意义。”而奥尔诺站直了身体,捂着自己的腹部直视了回去。
“你!”母亲明白了她的意思,瞪大了眼睛。
“荒唐!你触犯了禁忌,即便是我的女儿也是不被允许的。”
“奥尔诺妮朵拉梵萨利塔,你被驱逐出去了。”
“......那就这样吧。”她叹了口气,眼神阴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同族,他们全都摆出一副保持距离的模样,就连一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自诩高贵,你们就跟人类的贵族一样可笑。”奥尔诺轻声说着,迈着步子朝外围走去。
“愚蠢的女儿啊.....为何偏要......”而在她的身后,母亲用极细微的声音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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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的孕期,是以世纪计算的。
缺乏经验的她只得从人类那儿寻求帮助。
这是最后的回忆了。
最后的回忆了。
“......死了,吗。”
但当躺在产床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的她转过头望向医生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早就注定的悲剧结尾。
精灵原本是不懂得希望的,是他教会了她希望。
而也因此,绝望诞生了。
与爱相伴而生。
“我不接受。”
当整个世界都否定了她的一切幸福的时候。
奥尔诺。
否定了这个世界。
“术式改写。”
“如果是因为种族魔力脉络强度不够的话,那么就用大地的魔力来补足。”
“如果是血不够强大的话,那就用我的血来代替。”
她所背负的责任带来的相关知识被疯狂地运用在了这方面上,本就天资聪慧即便在精灵族当中也是顶尖的魔法造诣,在爱与绝望的螺旋缠绕之中,升到了顶点,突破了界限。
她,触犯了真正的禁忌。
“哇——”幼小的新生生命,在血肉化成的魔法阵当中,发出了第一声的啼哭。
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生”,就好像那个孩子短短的尖耳朵一样,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哦。”奥尔诺怀抱着如父亲那般长着一头黑发的幼小女孩,站在向日葵摇摆的坟头前方,轻声笑着如是说道。
风吹起了她的衣摆。
而在大洋彼岸,她的母亲摔碎了手中的魔力水晶。
“怎么可能,明明近期都没有任何。”
“为什么,为什么魔女会降世。”
“不,不对,这是——”
“愚蠢的孩子啊!”
“由血和魔力所供给的虚假生命,又怎么可能是真的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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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漫长的叙述过后,奥尔诺轻笑着对洞窟内的众人说道。
“我生下的是死胎,人类和精灵的结合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而我所动用的禁忌魔法所唤醒的,也绝对不是一个可爱的女儿。”她虽然笑着,但眼神却毫无波动,像是死了一般。
“她以血肉和灵魂为食,是一切生者的敌人。被吞噬之人,被吞噬之物,在那之后会以不属于这世间的形态归来。”
“独角兽不愿意靠近我,是因为我的身上充满了黑暗的腐臭气息。而这个人,之所以会跟在我的身边作为护卫。”她指向了巴罗:“是因为血脉上的优越性。”
“食尸鬼是魔女的眷族,其他的亡灵亦是如此,它们服从于魔女的血脉,自然也就服从于,生下了魔女的那个人。”
“是不是挺讽刺的。”奥尔诺学着亨利的模样耸了耸肩。
而整个洞窟内,鸦雀无声。
“并非因憎恶和仇恨而诞生,也并不是什么老掉牙的为了复仇而化身的魔女。”
“而是被爱所孕育出来的。”
“不应当发生的结合,当爱变成了绝望的执着,回应的并非光明,而是深渊。”
亨利用平静的语调说着。
“诗歌啊。”而奥尔诺再次笑了笑:“海米尔宁的,你还真是自恋。”
“所以你也都知道。”贤者耸了耸肩。
“是的,和魔女关系匪浅的两个人,命运就是如此的讽刺,不是吗。”她说道,而这一次接上了话茬的是康斯坦丁。
“所以,魔女之所以会追着你,是因为?”他问。
“新生儿在发现了自己母亲不见的时候,会做的事是什么呢?”奥尔诺歪了歪头。
“.....而她那晚上的退却,也不是畏惧你的魔法,而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发怒,这么说来的话魔女其实——”
“闭嘴。”奥尔诺的双眼散发起了蓝光。
“那个东西。”
“不要用,人类的情感去,揣摩那个东西。”她抱起了自己的双臂,双眼之中电光闪烁最后归于平静。
“她吃了我的母亲。”
“当着我的面,吃了我的母亲,然后回头对着我微笑。”
“全村的人都死了。”
“魔力素质高的被当成了生长的口粮,而余下的那些则被转化成了食尸鬼。”
“她没有道义的定义也不懂善与恶,她没有情感,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作为活物的本能。”
“那个东西虽然披着人形的外壳,但内里决计是。”
“决计不会是我和那个人的孩子的!”
“那是。”
“恶的人形化身。”
奥尔诺抱着双手蹲了下去,而米拉、米哈伊尔、亨利、明娜还有康斯坦丁等五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表情皆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