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德的目光滑过面前的人,落在一旁的家仆身上,无声询问。
一旁的家仆会意,恭敬回道:“老爷,这位是潜公子的客人,百信培训机构的田姑娘。”
“田姑娘?”阮天德微抬颚想了想,那双让人感觉有些森寒的眸子落在田蜜身上,恍然道:“哦,原来最近那位到哪儿都能听到的话本人物,就是你啊,田姑娘,田蜜?”
无法判定对方这话是褒是贬,田蜜只得当夸奖受着,颔首道:“大人过奖了。”
阮天德点点头,似乎才发现她还行着礼,淡淡道:“不必多礼,既是来找阿潜的,就先去吧,晚了他该等急了。”
说完这句,他便迈着稳健的步子,与她擦肩而过了。
王凤仙赶紧跟上,路过田蜜身边时,对她抛了个媚眼,朱唇轻起,嘘声道:“明天见。”
王凤仙伴着阮天德漫步行远,远到看不到后面的人了,阮天德方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南山赏菊,与现今的你,又有何关系?”
王凤仙闻言低垂了眉眼,脸上有几分落寞,但她还是极力保持着唇边笑容,争取道:“南山风景优美,历来的赏菊宴都会出些有趣儿的事情,即便没有,看同辈中的翘楚弹琴作画赋诗也好啊。再说了,我与卢小姐交情颇深,她相夫婿,我又怎能不陪同?”
说到这里,王凤仙顿下来,盈盈一拜,央求道:“望大人成全。”
阮天德停下脚步,抖了抖广袖,伸手扶她起来,面无表情的道:“有些事情,你自己明白就好。你若真想去,我也不拦你,只是要谨记,切莫节外生枝。”
“凤仙省得,多谢大人。”王凤仙顺势起身,娇美的唇瓣,忍不住勾出一缕笑容。
阮天德看见那抹笑,也只当没看到,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欣赏这园中景色,对身后跟着的官家吩咐道:“等潜公子会完客,让他到书房来见我。”
“诺。”管家应声离开。
阮府的院子实在不小,田蜜跟着那家仆走了两刻多钟都没到达目的地,又一次踏过一座水桥,路过一座阁楼时,一直目不斜视的田蜜,忽然侧了侧头。
田蜜轻蹙了蹙眉,鼻子接连耸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太敏感了,竟然在这里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这味道和梦里的有几分相似……
可是,这阁楼气派无比,周围花木繁荣,门前小道一片干净清爽,别说血迹,就连枯叶都看不到几片。
莫不是最近没睡好,持续出现幻觉?
田蜜迷糊的回神,竟见那家仆已经走出好远了,步伐比方才迈得快多了,许是久没听到身后声响,又停下来,等她走近。
田蜜加快脚步,靠近他时,顺口问道:“这阁楼好生气派,是做什么的啊?”
“是藏书阁。”家仆不清不楚的嗡声回道。
田蜜点点头,不再多问。
田蜜到的时候,阿潜正坐在院子里的老魁树下摆弄茶具,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老树婆娑,茶香渺渺,少年双手洁白莹亮,穿行其间,如浮光弄影,再配上那俊逸出尘的容颜,田蜜差点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踏入了道观仙台。
家仆领她进来就退下了,田蜜见阿潜院子里竟然清冷得很,连伺候的仆人都没见着两个,也没人来招呼她,便只得自发自觉的在案几另一边盘腿坐下。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田蜜看着案几上用笔墨绘成的棋盘,低声念出旁边一行畅快淋漓的小字,抬头,用一双澄透的眸子看着他,轻声问道:“这是你写的?”
“不是。”阿潜很不给面子的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难道不是你有话跟我说?心头虽如此想,但这会儿是她有求于人,态度还是要摆端正的。
田蜜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张,叠放得整整齐齐地递给阿潜,双手呈上,微俯身道:“请大人过目。”
阿潜看了她一眼,见她目露坚持,顿了顿,才放下他心爱的茶具,用锦帕擦了擦手,随手接过,先是拿在手里不在意地迅速翻了翻,而后,翻阅速度越来越慢,清冷的目光也转为专注,仔细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在阿潜翻到最后一页时,田蜜适时解说道:“大人手里这份文书,较为详细的介绍了新的账务方法的体系,包括如何记账、算账、报账,以及相应的对作坊的经济活动进行连续、系统、全面和综合的核算和监督,并在此基础上对作坊经济进行分析、预测和控制。当然了,后面也附有新旧方法的比较,以及——”
说到这里,田蜜起身,她行至阿潜身前,双手呈上一份暗红的折子,深深俯首,郑重道:“以及,一份由德庄上千名账房,同时签名的请愿书!”
没错,这正是她忙碌这么久的成果,也是她和徐算师马不停蹄地在两天内跑遍了整个德庄的结果,这已经不止是她个人的意愿,而是所有学过新账法的账房共同的期许。
“大人,请您接过。”田蜜并没抬头,只是双手再次递上一点,静静等着阿潜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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