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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斯醉不以为意,“我见天色不错便出来走走,不巧遇上了官公子。”
“锦有孝在身本不该出来的,只是从下人口中听闻如今花园内的话开的正好,便想过来亲自采摘一些回去供奉母亲。”官锦黯然地道。
蜀羽之淡淡地道:“逝者已矣,官公子还是保重身子为好。”两日前他从章管家那里得知官锦领会了母亲的遗体安葬,同时也在京城的庙宇中做了一场法师。
目前官锦将母亲的灵位供奉在侧以尽孝心。
官锦垂头道:“多谢羽主子关心。”
蜀羽之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转过话题询问蒙斯醉的伤势。
蒙斯醉便道:“羽侍人有心了,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两人之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似乎再也没有话可说了。
蜀羽之明白,如今府上的男子都担心着水家公子进府之后会掀起一番风波,虽说来此是赏花,可是何尝不是来此自我安慰?
如今殿下虽然没有进蒙侍君的房间,但是总有一日会去了的。
他明白,蒙斯醉不会伤怀太久的。
那他呢?
蜀羽之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官锦暗暗地观察着两人,垂着的眼帘中掠过一丝厉芒,这几日他不是没有机会接触十六皇女,只是那十六皇女像是没看见他似的,便是他在官文舒的坟前哭的凄惨无比也撼动不了她的心!
官锦有些心急了。
在弱水三千楼的日子中,他学会了许多控制女人的手段但是却对付不了一个十六皇女!
他很清楚如今这府上的男子最得司慕涵宠爱的便是如今住在南苑的那个侧君雪暖汐。
可是让他疑惑的是,这个雪暖汐像是有毛病一般,见了他便躲,甚至还让下人阻止他进入南苑!便是他想到了法子接近十六皇女,但是只要他在,便会拉着十六皇女离开。
官锦不明白,为何那雪侧君会将他当成洪水猛兽一般,他曾经以为这个雪侧君是知道了他的来意,可是多番试探之后便发觉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是一味的防着他,就像防着贼人一般!
这种情形让他恼恨不已,可是如今他在十六皇女府中还未积攒下势力,动不了他!
官锦也意识到,如今这般急着勾引那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的十六皇女还不如先在十六皇女府中积攒势力,只要他在这府上站稳了脚跟,那其余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他便不信他无法拿下这十六皇女!
要积攒势力便是要和人结盟,本来他的目标是蜀羽之的,只是蜀羽之毕竟只是一个初侍,便是再得宠也只是一个初侍,所以他选择了另一个,一个一进府便失了宠的蒙侍君。
所以,方才会有了今日的偶遇。
如今官锦有些期待那水家公子进门。
这后院越是乱,他的计划便越是容易成功。
正当官锦垂首想着自己的事情之时,蜀羽之忽然间说了一件事让他心中一震。
蜀羽之告诉官锦说司慕涵已经派人去了西南寻找他族人,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回家了。
官锦闻言,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脸上却是一片喜色,“羽主子此话可当真?”
蜀羽之便是如何仔细也无法判定他此时喜悦是真是假,“殿下之前与我用膳之时说的。”
“十六殿下为锦这般费心,锦感激不尽。”官锦道谢道。
蜀羽之笑道:“殿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官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官锦随即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便借口说要去采摘鲜花出了亭子。
蜀羽之便让一边候着的小侍去帮他。
官锦没有推辞。
在官锦走了之后,蒙斯醉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羽侍人能够解答。”
“蒙侍君请讲。”蜀羽之道。
“这官公子与殿下有什么关系?”蒙斯醉看着他问道。
蜀羽之愣了愣,随即便将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官文舒的死不是殿下造成的,但是官文舒毕竟是帮了殿下,殿下对她也有一份愧疚之心,便留下了官公子,而且官文舒在临终之时曾经留下了一份血书,说希望殿下能够照顾官公子。”
这些事情也是后来司慕涵告诉他的,虽然隐去了一些她设计官文舒的事情,但是说明白了司慕涵留下官锦的原因。
蜀羽之也明白了为何司慕涵明明知道雪暖汐不喜欢这个官公子却还是将他留下来的原因。
蒙斯醉听完之后,沉默了会儿,方才问道:“殿下对这官公子可是动了心?”
蜀羽之讶然,“蒙侍君误会了,殿下不是那种因为愧疚便会动心之人,而且,这府上除了雪侧君便是蒙侍君与殿下相处的时间最长,蒙侍君应该了解殿下的。”
蒙斯醉没有说什么,继续问道:“那羽侍人认为,这官公子是否对殿下动了心?”
蜀羽之并不知道,在宫宴后的第二日早上,她在他的院子中用了早膳,那时候他心里很高兴,以为她是原谅了他之前的伤害了。
而结果,他也如愿了,她已经原谅了他当初所做的那些绝情伤人的话,只是同时,她也告诉了他一个事实,她说,木涵已经死了,如今或者的只是大周的十六皇女司慕涵。
她在告诉他,以往的一切都已经随风而逝了!
蜀羽之蹙了蹙眉,官锦是否喜欢殿下?他还真的无法确定,如今官锦无依无靠,他想留在十六皇女府也不是不可能,甚至为了抓住一个依靠而……
他猛然一惊。
官锦会这样做吗?!
蜀羽之随即想起这几日雪暖汐曾经给他说过那官锦总是在殿下面前出现……
这几日殿下明明忙的没时间见他们,但是官锦却还是能够在她面前出现,若不是故意,那便太巧合了!
官锦之前想挑起他与蒙侍君的矛盾,便是为了想趁机而入,从而成为殿下的人,一辈子留在府中?!
这人居然这般的心机深沉?
他看着蒙斯醉,“羽之不知道,只是羽之却可以肯定,便是他对殿下动了心,殿下也不会纳他进门的,毕竟他的身份终究是罪臣之子。”
蒙斯醉沉吟了会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啊,那官锦是罪臣之子,便是她喜欢上了他,以她如今的身份也不会留下他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也散了,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
司慕涵匆忙进了宫,便直奔交泰殿而去。
一进交泰殿便见夜侍君脸色死灰地站在寝殿外。
她仿佛在寒冬腊月中被人淋了一桶冷水一般,浑身冰冷刺骨,她咬着牙,却要是无法忍住声音的颤抖,“夜父君,母皇……”
夜侍君第一次失了态,他一手拉起了司慕涵的手,“十六殿下……陛下……”
他的话没有说完司慕涵便猛然扯开了他的手冲进了寝殿内,然后看见了瑄宇帝躺在床上,一脸惨白,“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瑄宇帝一夕之间变成了这个模样。
愣了半晌,她便猛然转过了身,一把扣住了旁边站着同样面如死灰的御医的手,“母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
她知道瑄宇帝的时日不多,但是之前瑄宇帝也告诉过她,她还有半年的时间,还有半年,可是如今方才半天!
半天而已!
那御医随即跪在地上,连忙求饶。
司慕涵根本得不到答案。
夜侍君走了进来,先是制止了司慕涵的疯狂,然后便将坐在了瑄宇帝的床边握着瑄宇帝的手,便将事情的缘由给说了一遍。
瑄宇帝之所以会这样并非因为病发而是因为中毒。
今日早朝之后,因为瑞王的事情,昭皇贵君便顾不得会不会惹怒瑄宇帝,急冲冲地赶来了交泰殿,但是瑄宇帝并不愿意召见他,他在殿外闹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他又来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大闹而是给瑄宇帝带来了一些点心。
并且安安静静地跪在了交泰殿外。
瑄宇帝听了宫侍的禀报之后,便召了他进去。
当年,昭皇贵君初进太女府之时,便是时常给还是太女的瑄宇帝做这些点心,瑄宇帝许是想起了过去的旧事,念及旧情,便让他进了交泰殿。
昭皇贵君进了交泰殿之后,便哭着为瑞王求了情,便连养不到的皇女也拿出来说事,希望瑄宇帝念在他为大周瑄宇帝生育了这么多孩子的份上饶了瑞王一次。
瑄宇帝最后告诉他,春闱一事瑞王只会落得一个教夫不善和办事不周的罪名,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
昭皇贵君得到瑄宇帝的承诺之后差一点高兴的晕了过去,之后便趁机对瑄宇帝大献殷勤,希望将瑄宇帝的心从别人,尤其是从徳贵君的身上给拉回来,让瑄宇帝放弃将皇位传给司慕涵的念头。
瑄宇帝无意与他多做交缠,便用了他带来的点心,随后便想打发了他,只是没想到她方才用了昭皇贵君带来的一块点心,便中毒吐了血。
一旁的苏惜之见状,惊吓不已,急忙召了御医。
若不是瑄宇帝撑着一口气下令不得声张,此时这件事定然闹得沸沸扬扬了。
随即瑄宇帝便让人将昭皇贵君擒下,然后下旨将他打入冷宫。
昭皇贵君当时吓得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有任何辩驳和反抗地被宫侍给拖出了交泰殿由侍卫押往冷宫囚禁。
瑄宇帝随即让人宣了夜侍君随即便吐血昏迷了过去。
夜侍君带着御医匆忙赶了过去,经过御医救治之后,瑄宇帝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司慕涵听完了这一切,愣住了,似乎不敢置信,昭皇贵君怎么会对母皇下手?他怎么会?!“母皇如今的情况如何?”
这时,御医缓过了心神,便跪下来,声音颤抖地步道:“糕点上的毒不是剧毒,且陛下服下的分量不多,本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的,可是陛下的身子……陛下的身子本就极差,尤其是这段时间服用了那些虎狼之药,身体更是被掏空了,如今再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怕是……怕是……”
御医没有胆子说下去。
司慕涵厉喝道:“怕是什么!?”
“怕是撑不过十天了!”御医咬着牙一口气说了出来。
司慕涵身体猛然一颤,随即双腿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十天?撑不不过十天?她猛然转过视线,看向了床上依然昏迷着的瑄宇帝,然后踉跄地站起踉跄地走了过去然后双膝跪在了床边,“母皇!?”
十天?!
怎么就只有十天!?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司慕涵不愿意相信,她不信。
她大声叫声瑄宇帝,但是瑄宇帝却没有给她回应,依然安静地躺着,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司慕涵脸色难看至极,她倏然起来转过身走到御医面前,一把揪着她,就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让御医想法子救瑄宇帝。
御医满脸惊恐,却不管司慕涵如何的疯狂都没有答应下来。
司慕涵最后竟然震怒之下动了杀机,若不是因为瑄宇帝这时候醒了过来,那御医的脖子已经被她给扭断了。
“涵儿……”瑄宇帝发出了一声即轻微的叫唤。
司慕涵却还是听见了,她随手扔了那御医便走到床边跪下,握着瑄宇帝的手,“母皇,儿臣在!”
“涵儿……”瑄宇帝艰难地说着话,她的目光看向她,但是却身体极为的虚弱而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夜侍君坐在一旁,此时已然满脸泪痕。
“母皇,儿臣!”司慕涵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儿臣一定会找到人救你的,一定会,母皇,儿臣这就去……”
她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涵儿!”瑄宇帝听了她的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然握住了她的手,“朕没事……涵儿……不能走……母皇撑不了多久了,涵儿,你不能乱……不可以……”
“母皇!”司慕涵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阵痛,不禁哽咽了出声。
瑄宇帝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字地道,“十六皇女,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朕的十六皇女,是大周的未来皇帝,把眼泪给朕咽回去!朕不需要你为朕难过为朕哭,朕要你保住朕的大周江山!”
司慕涵的心像是被人给死死掐住了一般,疼痛不已,她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泪,然后神色冷凝地点头,“儿臣一定做到,一定可以!”
“好!”瑄宇帝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不少,“扶朕起来。”
司慕涵连忙将她扶起,让她靠着床头坐着。
瑄宇帝又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缓过来,便与司慕涵说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夜侍君退出了寝殿,吩咐苏惜之照顾好瑄宇帝,并且封死这件事,然后离开交泰殿,他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昭皇贵君为何要对陛下下毒,为什么!?
……
安王也是得到了消息而匆忙赶进宫的,她也是清楚瑄宇帝不会不明来由地处置昭皇贵君的,也不相信瑄宇帝为了打击瑞王而对昭皇贵君下手。
瑄宇帝对后宫的君侍虽然没有爱,但是却也从未薄待过。
昭皇贵君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瑄宇帝这般的震怒?
可是当她赶到交泰殿的时候却没有见到瑄宇帝,只是从苏惜之的口中得知瑄宇帝目前在里面和司慕涵商议事情。
安王愣了愣,便问苏惜之司慕涵是出事之前便在还是出事之后方才来的。
苏惜之说是出事之事方才进宫的。
安王随即又问瑄宇帝为何下旨将昭皇贵君打入冷宫。
苏惜之并没有回答。
安王见状,便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又见苏惜之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是眉宇之间还是可以看出一些尚未退去的不安。
不安?
安王心中一沉,没有继续求见瑄宇帝,而是离开了交泰殿赶去了明贵君的寝宫,她很清楚父君在后宫中并非没有任何眼线和势力的。
如今母皇见不着,唯有去见父君。
不弄清楚,安王的心始终安不下来。
当她赶到了明贵君的住处,便见明贵君坐在暖阁中发着呆,而他的贴身宫侍蓝竹站在一边。
安王见了这情形便猜到了明贵君已然知道了昭皇贵君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了。
“父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王连行礼都省了。
明贵君回过神来,敛了敛神色,“慌慌张张做什么,被打入冷宫的是昭皇贵君又不是你父君,紧张些什么?”
“父君,都这般时候了你还要置身之外吗?”安王说道。
明贵君看着她,眼中似有恼意,“本宫不置身事外还能如任何?你认为你母皇会让本宫插手这件事吗?”
安王一窒,随即请罪道:“儿臣一时心急方才会这般,父君莫要动怒。”
“哼!”明贵君冷哼一声,“本宫还以为安王殿下的心里只有你的母皇早已经忘了本宫这个父君了!”
安王随即跪了下来,“父君,儿臣……”
“好了,你的大道理本宫已经听腻了。”明贵君起身道,“本宫拦住也拦了,骂也骂了,既然都挡不住你,本宫也无话可说,只是璇儿,朝堂的日子不好过,你往后要小心些。”
安王闻言,心中的不安随即被勾起,“父君你……”
“这次昭皇贵君被打入冷宫的事情你莫要插手了,若是你母皇想让你插手她自然会召见你的,若是不想让你插手,你便是想插手也找不到机会。”明贵君正色道。
安王站起身来,“父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本宫什么也不知道。”明贵君淡淡地道,“本宫只知道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外边即便是天翻地覆了也与本宫没有关系。”
“父君——”安王有些气结,却也不能对他发作,“儿臣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屡屡忤逆父君甚为不孝……”
“好了,父君虽然不想你介入朝政,但是你的人生总是自己再走,父君便是能够管的了你一时也管不住你一辈子。”明贵君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不少,“总之这件事你莫要管了,别太小看了你母皇,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二十九年,那些蓄计小手段逃不过她的眼睛,如今你看来是极艰难的事情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罢了,便是那些牛鬼蛇神再本事也便是你母皇的对手。”
安王脸色微变,还想问什么,只是明贵君却借口说累了让她离开。
她虽然满腹的不安和疑惑,但是也无奈。
“璇儿,不要小看你母皇,也不要小看了你母皇所选中的人。”明贵君叫住她,补了一句。
安心神色一震,点头应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开。
明贵君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神色忽然间暗淡下来,眼中带着不舍。
“主子,或许情况并没有这般的糟糕。”蓝竹上前,低声劝慰道。
明贵君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本宫很清楚她为何这般宠爱昭皇贵君,虽然这宠爱不过是场戏,但是昭皇贵君终究是陪伴了她二十多年,且给她生了那么多孩子,如今她下了这一道旨意必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什么事情能够让她下这样的旨意?蓝竹,我了解我的妻主,除了弑君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让她这般的震怒?”
可是若是弑君这般大事,陛下不可能不言明,除非,陛下如今的情况很危急……
明贵君看着门口,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里竟然泛起了一阵阵的疼痛……
她要走了吗?!
她真的要走了吗?
这么多年了,他恨过她,甚至恨不得让她快些离开,是她让他远离故国,远离亲人,来到这里,然后在这个奢华的宫殿中守了一辈子,然后她又为了让她心爱的女儿有人可用,便将他的女儿给拖下这趟浑水!
可是如今,他的心竟然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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