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宁王府、红袖苑、还有那个被自己堆满了草药的院子。
那些和冷亦修一起走过的惊心动魄,阴谋诡计,本來都像上个世纪一样已经远去,此刻,那些清晰的片断却排山倒海的扑面而來,特别是那本被冷亦修印成书的手记,如一块轻而薄的叩门砖,敲开了她紧紧锁住的记忆之门。
说是沒有感动,那是假的,自己又不是无心之人,可是,那些伤痛还在隐隐发作,那些恶梦还要缠绕着自己,如何……能够跨得过去?
容溪长长的在心底叹了一声,把那杯沒有动的茶啪的一声放在小几上,“孝儿,茶冷了,给我换一杯來。”
“是。”孝儿小心的端起那杯茶,轻手轻脚的换了一杯热的,她垂着头,在心里嘀咕道:那杯茶一开始就是冷的好吗?唉……这是何必呢?
孝儿这个时候可不敢多嘴,她虽然现在泼辣了许多,但是她却十分了解现在容溪的脾性,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比起之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她知道,现在的容溪比之前的要好无数倍。
平时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以,但是容溪心情不好的时候,绝对不能往上撞,否则的话……
容溪沉默着过了一天,沒有再见任何的客人,吃点东西,喝点茶,或者睡一会儿,孝儿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她虽然什么也沒有说,但是从容溪那种淡漠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她很难过。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又是夜晚,容溪早早的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上复杂的雕刻花纹,一丝睡意也无。
隔着垂下來的床幔,薄而柔的月光锦仿佛真的如月光一般,轻轻晃动,便如清冷的月光散发着如水般的光辉,容溪抬起手指,滑而凉。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划过那扇后窗,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既期盼那扇窗子被推开,又不知道如果真的被推开了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乱,乱成了一团麻。
她慢慢的长吁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却发现比睁着眼睛的时候更精神,注意力似乎也更集中了一些。
“唰!”一声微响,风拂动衣袂的声音。
容溪随即睁开了眼睛,她条件反射一般的望向了后窗,果然,窗子微微一动,一只手推开了那扇窗子,一个人影飞快的跃了进來。
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还有一丝淡淡的欣喜和微微的恼怒,容溪从床上坐了起來,一下子挑起了床幔。
冷亦修这次脱去了面具,他轻轻放下窗子,眼睛微微眯起,睫毛轻颤,如停下來休息的蝶的翅膀,他的目光闪动,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斜身倚在身后的桌子上,轻声说道:“是在等我吗?”
容溪看着眼前的这张容颜,有多久沒见了?似乎也沒有多久吧……可是,怎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她压下心中纷杂的情绪,淡然的说道:“等你?请问阁下是谁?夜入在下的房中,有何事?”
冷亦修挑了挑眉,目光却暗了下去,如垂落的绚丽的夕阳,不过是转眼间,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冷亦修长叹了一口气,向前迈了几步,容溪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除了有平日里素有的清冽香气之外,还有酒香。
她微微皱眉,想向后退,可冷亦修却比她更快一步,抬手绕过了她,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
她的长发散开着,如一捧黑色的瀑布,在冷亦修的手指间流淌,他的目光顺着乌发慢慢的滑了开去,一点一点的沉浸在她的香里。
他微微俯了俯身,鼻端更凑近了她,声音呢喃如风声低低吟唱:“容溪……要我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容溪的呼吸微微一滞,她飞快的抬腿,修长笔直的腿踢向冷亦修要命的地方,冷亦修仿佛防着她的这一腿,低声一笑,身子一转,躲开了她的那一腿,手掌却也不可避免的松开了她的头。
“嘶……”冷亦修装模作样的抽了一口气,“容溪……你还是这个毛病,想再踢我一次吗?”
容溪只不过是迫使他松开手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她轻松的拍了拍手,淡淡的一笑,说道:“对不起,我好像并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是你口口声声唤着的什么容溪,你好像……认错人了。”
“噢?”冷亦修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那双眸子里波光一荡,如醉了一池的春水,他的手轻轻执起她的手,“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