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花板很久,安普洛斯才转动了下眼睛。狄俄就在他身边,看上去也做了不太好的梦,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走进了什么困境当中。
看着他,安普洛斯伸出手,轻轻的把他眉心中的褶皱抹掉,好像能感觉到一样,狄俄逐渐平静下来,安普洛斯翻了个身,睁大眼睛注视着狄俄沉睡的面容。
那么安静,那么纯粹,酒神可以为了自己抛下战场,也可以为了自己焦急慌乱,有时候他都会疑惑,酒神是不是真的爱他。
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成为他的劫难,如果现在收手呢?
把人生的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塞壬一开始是义无反顾的。但当真的付诸行动以后,她又开始犹豫,因为酒神对她太好太好,好到她已经不忍心再利用他。
好到她渐渐忘了过去的疼痛,满心欢喜的接受疼爱。
好到她的梦里不再只是冰冷和沉溺,偶尔也会出现救赎。
好到一个人发呆时,想起他也会出现淡淡的微笑。
一切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塞壬啊,醒醒吧,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可是,她怎么能喜欢上这个人?爱情对她来说是奢侈品,她连最基本的生命和自由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去祈求爱情?更何况,这份爱情是她偷来的,狄俄尼索斯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阴谋里,他从来都不爱自己,他只是被爱神之箭射中了而已。
那天不论他见到谁,都会执起那个人的手,然后真挚的表白,安普洛斯不过是在计划好的时间里出现,如今的一切,不都是塞壬的计划吗?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反正狄俄一定会恨她,就让他恨个彻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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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的欢唱叫醒了尚在熟睡的酒神,清早起来,安普洛斯已经不在床上。
找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在阁楼上眺望着远方的特洛伊。狄俄愣了一下,慢慢走过去,靠在阁楼的栏杆上,“过两天是阿喀琉斯的葬礼,希腊人决定把他火化,然后让他的母亲把骨灰带回家乡,去告个别吧。”
安普洛斯垂下眼眸,声音很平静,“不用了。”
说完,他就走下了楼梯。狄俄望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又转回身子,看着刚刚安普洛斯眺望的地方。
这个时代里最伟大的英雄燃在火中,所有人都沉默着。葬礼结束后,新一轮的战争又即将开始。
足智多谋的奥德修斯献出木马计,特洛伊人认为木马是希腊人送给神祗的祭祀之礼,再加上事先安排好的士兵在特洛伊人面前惨哭一通,所有人都认为希腊人投降了,开开心心的将巨大木马抬进城里,又都高兴的摆起宴会。
夜晚,特洛伊人都醉醺醺的睡去,希腊人从马腹中出来,木马屠城,自此开始,自此结束。
不管是支持特洛伊的神,还是支持希腊的人,面对如此悲惨的一夜,没有人可以不动容。青壮年的男子们早就在战争中死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女,他们惊恐的尖叫,匍匐在敌人脚下乞求能活下去,但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们,在这场残酷的战争里,同情敌人,谁又来同情他们?
连雅典娜也忍不住淌下眼泪,她看到自己的女祭司被人揪着头发从神庙里拽出来,然后狠狠扔在地上,即使这样,她还在不停的祷告,祈祷神可以放过特洛伊的孩子们。
可怜的人类,这个结果正是神准备的,怎么还会放过他们。
一夜,24小时,一个国家,二十万人,一千年的历史,从此湮灭。
有的神在动容哭泣,有的神在拍手叫好,狄俄也带着安普洛斯向下俯视着他们,安普洛斯只是安静的看着,看惯了死亡的他很难流泪,却在一个孩子被一刀刺死时不忍心的转过头去。
那个孩子还很小,只有两三岁,他大哭着喊妈妈,妈妈却已经躺倒在地,希腊的士兵将刀刺进去时,孩子痛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艰难的倒吸着气,三秒后才倒下去。
相对于安普洛斯的司空见惯,狄俄的脸一直严肃着,抓着安普洛斯的手也在一点点握紧。人类的生命为什么这么脆弱,为什么只是小小的刀片就可以让一个鲜活的生命离开,他的爱人也是人类,安普洛斯也会离开他吗?
他从没想过这些问题,但当它摆在面前时,他又不得不正视,几十年对狄俄不过是弹指一挥,对人来说,却是仅有的一生。
不可以,安普洛斯绝不能离开他。
大火熄灭,哭叫消失,太阳从远处的海平面上升起,城内却只有一片死寂。特洛伊的传说已经结束,所有神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酒神看着赫尔墨斯,赫尔墨斯也笑着看他,“我要走了,下次再见。”
狄俄点点头,却没看到他身后的安普洛斯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雅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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