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尽量轻手轻脚,来到了病床边。
繁盛的确睡了,身上插着些管子,盖着被看不出包扎,但他面无血色,脸颊已经有些凹陷了。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那天他穿着剪裁合体的燕尾服,领结打得端端正正,戴着黑色的袖扣,在阳光下,笑眯眯地歪着头看我的样子。
那时他看上去并不落魄,金光闪闪。
确定过的确是他出事,我就打算回去汇钱了,却一转身,突然听到了繁盛的声音。
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徐爷……”
我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见他的确醒了。我记得他的眼睛是先天性散光,因此得戴一辈子眼镜。也是因此,他现在看人的样子很用力,迷迷糊糊的表情很可爱。
我说:“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出了事。”
他依旧那样看着我,神游似得,没有说话。
“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依然不吭声。
“那我走了。”正好我也觉得尴尬,“好好休息。”
我正要转身,他又出了声,好像哭了,“狐狸丢了……”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问:“什么?”
繁景在旁边补充,“我哥哥的狐狸走丢了,也还没找到。”
“两只都丢了?”
“嗯。”
“报警了?”
“还没有消息。”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宠物是很重要的家庭成员,承载着许多情感。
“就是我哥哥之前做两份工,每天都在忙,我、我……”她偷看了繁盛一眼,低下头,小声说:“我嫌它俩麻烦,就把它们扔到外面了。等我后悔想找就已经找不到了。”
“你真是会惹麻烦,现在整天下雪你把他们丢出去!怎么不把你自己丢出去!”两只狐狸憨态可掬,跟我虽不亲近,感情也是有的。
算了,我怎么能当着繁盛的面他的宝贝妹妹,便扭头对他说:“我帮你去收容中心问一问。”
他瞅着我,眼睛湿漉漉的,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但如果找到了也没有地方养。”繁景说:“我现在没有地方住,而且它们的食物很贵,还吃很多。”
我瞪了她一眼,心想她少败点家就什么都出来了,“如果找到就先带到我家,等你们找到房子再来接走。”
正说着,忽然感觉手腕上一阵痒,低头发现是繁盛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勾住了我的手镯。
我正想抽出来,他就立刻收紧了手指,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使劲地看我。见我无动于衷,问:“你还生气吗?”
“不了。”我说:“你专心养病吧。”
“能抱抱我吗?”
“繁盛。”我试图解释,“你要知道现在……”
“我知道了。”他慢慢地松开了手,满脸失落,“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安心养病。”
“嗯。”
“那我走了。”
“诉讼还……”
“我会找别人。”韩千树有朋友做律师,我就不要舍近求远地找他了。
“哦……”
“我走了,你什么都不用想,我帮你解决。”
我以为他会满口答应,没想到他吃力地扭过了头,摆出了生气的造型,嘀嘀咕咕地说:“不用。”
“这么说姑姑其实也没有把你逼上绝路?”
“不用你管。”
“记得你现在的话。”我不由笑了,“有骨气是好样的。”
繁景立刻就握拳跺脚,“哥哥!我现在都快饿肚子了!”
他仍坚持。
我转身出门,繁景追了出来,扯住我的手臂,焦急地说:“徐姐,你不要生气,我哥哥他只是幼稚!”
“我知道,你别急。”我拿出钱夹,把里面的钱都掏给她,“你先拿着,我回去把钱转到你账户上。不过你不能乱用,赚钱很难,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白给,我会打电话给医院,你千万不要不懂事得乱挪用。”
“嗯,你放心。”她笑了起来。
繁景送我们下楼,一路上连连道谢。
上车后,韩千树问:“搞定了?”
“嗯。”
“下次不准看了。”他横了我一眼,说:“他妹妹眼珠一直转,感觉不真诚。”
“大男子主义。”
“人笨就要多观察。”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彩蛋:
她站在床前,神态毕恭毕敬,“要不要直接做了?”
男人扬起眉梢,玩味地看着她,“你亲自动手?”
“对不起。”她颤抖着握紧了拳,“是我多嘴。”
“明早派人把东西送去,”他捻揉着那两根留有余温的手指,淡淡地微笑,“别总乱动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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