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定神闲,笑道:“不知哪位道友在此,可否现身一见?”
羊桃怔然的表情略有惊讶,随即绷起了全身的神经,此刻她回过心神来,方才觉察到郁李仁所望方向似有不同寻常。
郑莞自知瞒不过去,倒是大大方方地撤了小隐甲禁。
羊桃瞧见虚空中出现的人影,眉头一皱,率先出声道:“魔姬郑莞?”语气中含一丝疑惑与戒备。
郁李仁仿似无闻羊桃之声,随后笑道:“原是朝云狂徒。”
那声音没有半丝波澜,郑莞听在耳中不知滋味,她多闻人称呼为魔姬,朝云狂徒此号倒是听得不多,似乎在世人眼中,这与苦海幽石地俨魔宗有关的称谓比与不越山脉朝云宗有关的称谓更为惊世,也更稀奇。
而眼下此人却偏偏反其道呼其为朝云狂徒,倒是些意思,她亦笑。问:“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郁李仁,至于家妹称呼,恐怕道友已经听得一清二楚。”郁李仁笑语,不咸不淡地责她作壁上观之事。
郑莞感觉自个儿似乎被无形之手给刮了一巴掌,这郁李仁倒还真是笑里藏刀的个中好手。她心里如是想,但面上还是不改颜色,笑对两人,道:“想来这缔仙盟料不到竟有如此多人来参加甲子会,我在这壁角之地休息了半日,竟能碰见两位道友。幸会幸会。”
缔仙盟怎能料不到会有多少人来参加甲子会?郑莞不过是说句反话。言下之意是:缔仙盟肯定知道有多少人来参加甲子会。这比赛的场地自然不会到拥挤的地步。既然不拥挤,我都已经在偏僻的地方休息了,却还遇见你们,那是你们打扰了我。
郑莞不知道郁李仁心里如何想。料他也不可能如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波澜不惊。
她为什么在此,她可不指望自己解释一二就能说清楚,况且她也没有必要去解释,但凭对方自己想。既然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她便不可能任人说道。对方想怎样,她唯有见招拆招。
郁李仁深深看着眼前这位伶牙俐齿的朝云狂徒,这是名内敛的女子,将所有光华掩藏起来,这样的人配不得一个狂字。但他却喜欢“朝云狂徒”这称号,如上人所言“天下敢直言拒虚道子的,唯此一人”,这样的人,又哪里当不得一个狂字?
他曾想象过千百遍上人说“唯此一人”究竟是何模样?乖张?狂妄?冷漠?
如眼前所见。若是忽视她眼角的清冷,那只是一名静好、温婉的女子,他其实无法想象,这样的人,能有那般的执着,足够她弃下一切,奔赴红尘;又足够她深入苦海、九死一生。这样的执着,以至于都能覆灭她身上无人能及的天赋。
他曾在想,他是忌妒她的。
但今日所见,他终是明白,她并没有什么可令他忌妒的,那清冷是她遗世的哀伤与疲乏,她也不如他洒脱。
“但闻郑道友机智,不知又是如何看待此次甲子会?”
郑莞见那郁李仁面色不改,眼眸却几度变幻莫测,终定格为一片看不出深浅的明亮,如斯问道。
“不知道友此问何意?”,郑莞笑应,此番甲子会之古怪,众人皆有所觉,但郑莞却不会与一陌生人讨论这些,更何况还是个认得她而她却不认得的人。
郁李仁七窍玲珑之心,再加上曾也留意过此女,自是知晓郑莞其人多疑,然则这也一过是他随意而问,缔仙盟与万石社卖的什么关子,他虽猜不透,可总也有揭晓的时候,犯不着一来就追着人问,他忽而心生一念,于是问:“不知郑道友有没有兴趣猜个谜?”
他到底还是记挂着上人所说“唯此一人”,并对此心心念之,不屈不服,他想瞧瞧这此女如何能得这四字。
“没有兴趣。”郑莞毫不犹豫地答。
郁李仁略笑,这个答案意料之内,“你我二人,谁先知道猜出这甲子会的谜底,谁便赢。你赢,我奉上伏机香。”
伏机香,乃三仙阁姑活上人最擅炼之“丹药”,此丹药并非正统之丹药,因为姑活上人不会九转炼丹,她会的是炼药。
这炼药便有如郑莞炼丹液,但姑活上人所炼之药也极其稳定,不会像丹液一般若不放置在纳溪瓶中便会挥发了药效。
修仙界皆传姑活上人识天下百药,可药活死人,也可药死活人。而这伏机香,乃是可与天争命的圣药,修士服之,可添寿。
伏机香盛名天下,乃三仙阁不外传之秘药,纵然千金,也无处可买。
郑莞听闻,已是心动,略思片刻,“你赢了呢?”
“只要是能配得上伏机香价值的东西,皆可。”郁李仁眼角带笑,自信得像是已经瞧见眼前人双手奉上珍宝。
郑莞点头应下,至于什么是能配得上伏机香的东西,届时输了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