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才发现御座上的高纬虽然年少,但已经不是那个还有些软弱仁慈的长广王世子了,她已经是一个足够心狠的皇帝了,所以才会毫不迟疑地下达赐死自己的命令。
高纬喊道:“来人!”“陛下,不要,陛下饶命!”崔季舒叩头讨饶。“那你还不想告诉朕真相吗?”高纬凉凉地问道。
见崔季舒还在犹豫不决,高纬冷笑了一声,“来人!”“陛下,臣说,臣说!”高纬冷哼了一声,挥手示意入殿的宦官退出去。对崔季舒厉声道:“说,究竟是什么回事?!”
“孝静帝武定七年(高澄死的一年)七月,文襄帝尚在河南颍川作战,还是太原公的文宣帝突然命家奴来找臣,说是请臣过府议事,臣不疑有他,与之同去,没曾想竟在那里见到孝昭帝、崔暹以及。。。以及太上皇,文宣帝当即就命我画出东柏堂中的兵力图,我问有何用,孝昭帝说自画便是,无需多问,因为涉及文襄帝的安危,臣不愿画。”
崔季舒小心翼翼地朝着面色如冰的高纬一眼,“接着说!”高纬轻声说道。“是,尚为长广公的太上皇突然说道:你既不愿写,便也是不愿救你妻儿了,臣的妻儿此时也从后堂被人押了出来,太上皇则握着一把象牙柄的匕首贴在臣幼子的颈上,对臣问道:现在可愿意画了,见臣犹豫之际,太上皇手中的匕首已经划破了臣幼子的脖颈,臣无奈,只能画了兵力分布图,画完后,文宣帝就命臣与夫人回府,留下臣两子做人质,直到大事成功后,才将臣的两子放还。”
“那当晚文襄帝于东柏堂中遇刺经过你可清楚?”“臣和崔暹为了摆脱内应的罪名,奉文宣帝之命都藏了起来,这经过委实不知啊,要说真正一清二楚的,除了文襄帝,那便只有已逝的陈元康。”崔季舒说道。
高纬拍了拍手,几个魁梧的禁军半抬着一名上身赤、裸却血肉模糊的人,将那人扔到了崔季舒身边,那人身、下的地毯很快便被染成了朱红。
等禁军退下后,高纬面色冰冷地对崔季舒说道:“你看看他是谁?”崔季舒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面色苍白的老翁,终于失态跌坐到地毯上,惊呼道:“陈元康,你是陈元康,你是陈元康,你你居然还活着。”
高纬看向老翁,问道:“你现在记得你是谁了吧。”“草民草民是陈元康,是苟活于世的陈元康!”受了寸剐之苦的陈元康已经不再嘴硬,他真的怕再受一次这样的折磨了。
高纬露出一丝冷笑,对崔季舒说道:“既然你和崔暹只是同谋,而且你已年老,崔暹去年也已经薨了,朕就不再追究了,你回府吧。”“是,是,臣告退。”
崔暹走后,高纬慢慢走到陈元康,捏住陈元康的下巴,冷声说道:“你若不想再受一次寸剐之苦,就老老实实地给朕说清楚当年东柏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元康喘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当年,文襄帝召集草民,杨愔和崔季舒以及崔暹于东柏堂内堂中商议魏禅建齐之事,突然一群家厨闯了进来,举刀即砍,杨愔最先出大门逃走了,崔季舒和崔暹很快也不见踪影了,草民拼死用身体保护文襄帝。。。”
陈元康紧抓着身、下的地毯,只希望可以转移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他继续说道:“无奈贼子凶狠,草民很快便被砍翻在地,文襄帝也被砍中好几刀,血流不止,不过在草民昏迷之前,草民却清楚地看到孝昭帝和太上皇握剑走进了堂中。”
因为身上的剧痛,陈元康早已青筋暴起,但还是坚持说着:“等到草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太上皇囚于密室中,也得知了文襄帝已驾崩,但是草民真的不想死,草民一直想逃出去,终于几年后,草民趁守卫不备,逃了出去,流亡在各地,直到被永安王送入宫。呵呵。。”陈元康喘着粗气。
听完崔季舒和陈元康的话,高纬已经可以断定文襄帝遇刺身亡之事,十有八、九是高洋、高演和高湛三兄弟,高纬现在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同胞大哥下如此狠手,但是知道此事内、幕的外人一定不能留!
高纬冰冷地看向陈元康,从墙上取下一把象牙柄的精致匕首,慢慢拔出泛着寒光的匕首,迅速刺向陈元康的后心。
高纬看着脸上尚挂有惊骇之情的陈元康,喃喃道:“对不起,你知道了如此皇室秘事,朕实在留你不得!”说完,又用力将匕首刺得更深。
直到确认陈元康死亡后,高纬拍了拍手,三名“龙隐”现身,遵从高纬的指令,用地毯卷起了陈元康的尸身,避免尸身上未干的血液滴落,随后,便迅速消失了。
高纬打开殿门,赵书庸看出高纬要出去,赶忙帮高纬系好木屐带子,(因为雨水未干,穿上木屐可防滑)。随后,高纬不顾赵书庸等人,踩着木屐快步向乾寿堂。
作者有话要说:崔季舒是高氏老臣,知道何事该说,何事该死守,而且崔季舒并不是当时已死之人,他所说话的影响远远低于当事者陈元康的影响,而且他要是入宫一次,就突然暴毙了,那才引人怀疑,所以才不杀他,但是陈元康非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