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区别,纹饰也比真钱的更扁更钝。宇文涟雪也凑了过来,她很好奇真钱假钱的区别。
此时,一位老翁端着一个木案过来了,弯腰将案中的三碗清茶放在茶几上,看到高纬手中的两枚假钱,不由说道:“看来几位也换到假钱了,想来换钱给几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吧。”
见宇文寔点了点头,老者又说道:“这也难怪,这沁阳商贩中除了那些大商户,假钱最多的便是他了,就算了再小心,他还是有办法换给别人假钱的,但他卖的口脂确实是好,所以买他口脂也多,而这些假钱也慢慢流入了沁阳市场中。”
“公子,可以把这两枚铜钱给我看看吗?”高纬将手中铜钱交给了他,老者摸了摸下颚的胡须,沉声道:“这两枚铜钱便是假钱三大名目中的细眉与赤熟,最后一种便是青熟。”“细眉、赤熟、青熟?”宇文涟雪疑惑了,这三大名目她真的听都没听过。
“这常平五铢于天保四年铸造,因为其币值颇高,所以自乾明(高殷年号)、皇建(孝昭帝高演年号)商户私铸的假钱就在邺城、晋阳中流通,太上皇的太宁和河清年间就慢慢开始于全国流通,到了这天统年间,这假钱在市场流通量也日益扩大。”老者淡声解释道。
老者叹息一声:“这天下虽然太平了,但是这假钱乱市之患非但没有根除,反而日益严重,现在百姓的囊中十枚铜钱,起码有一枚是假钱,若是朝廷再不下令阻止,再过几十年,怕是这全国的市场都会大乱啊。”
高纬听完就沉默了。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私铸假钱眼中这事,但是她真没有想到居然已经这么严重了,市场紊乱,经济衰退,百姓贫苦,此乃亡国之兆,高纬自是明白。
天统五年六月十五日,文睿帝下令搜查齐朝境内的私铸假钱,直到十月十五日,历经四个月,共搜集到一千六百一十四万零三枚假钱。
文睿帝下令将其全部熔铸成真钱,同时又铸了两批新钱,每批二百万枚。十二月六日,三批新钱全部发于民间,并大力限制了各地铜矿的铜材的民间买卖,若是私人在一年之内买卖铜材达上千斤,就要去官府报备,当日由官府派人查其生意的真伪,随后才可批准铜材的买卖。
若是商户不去报备,或是官员受贿阳奉阴违,轻则充军三千里,重则诛灭三族,灭除法不责众一条。在如此严格的法律下,齐朝终于改变了私铸假钱日益扩大的情况,稳定了齐朝市场。
老者已经离开了,但高纬还是沉默不语,宇文涟雪有些有些担心。
碰了碰高纬的右手,担心地问道:“仁纲,你没事吧。”高纬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别担心我。”低头想了想,高纬突然说道:“涟雪,你把那盒口脂给我。”
宇文涟雪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口脂给了她,高纬又看了看口脂,觉得自己在晋阳买的那两盒茉莉香口脂品质比这盒要好得多。
于是说道:“我觉得这盒口脂也没有多好嘛,晋阳卖的比这好得多。”宇文涟雪接过口脂,或许是相信了高纬的话,她突然觉得这盒口脂品质真不好,眸子里的光彩也黯淡了下来。
高纬见状,心中有些闷痛,咬了咬下唇,终于下了决定。从怀中拿出这些日子来被自己藏得好好的那两盒口脂,交给了宇文涟雪,嘴上说道:“这两盒送你。”
宇文涟雪掀开口脂盒,闻到里面恬静淡雅的茉莉香,眼中的光彩重新出现,却还是忍不住猜想这两盒口脂是原先高纬买来送斛律雨和陈涴的。这么想着,眸子中的光彩上蒙上了一层薄雾。
但是宇文涟雪也不好直接问高纬,倒是宇文寔帮她问了出来:“仁纲,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两盒女子口脂啊?”
高纬本来是想说实话,但是本能却告诉她:这个时候说实话只会使人伤心,于是说道:“我那日在晋阳市坊游玩时,觉得这口脂实在是好,就买了下来。”
宇文寔轻笑一声:“仁纲,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名女子,面容阴柔,衣物上是淡淡的苏合香,现在还买女子口脂,呵呵,怕是穿了女装就和女子无异了。”
高纬闻言,脸有些泛红,什么话都说不来。“好了,三哥,别说了。”宇文涟雪嗔怪地看了宇文寔一眼。
“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涟雪我不欺负仁纲了,你放心吧,哈哈。”把宇文涟雪和高纬都羞得双颊泛红。
邺宫高湛寝宫——乾寿堂庭院
高湛因为刚刚服食过寒食散,所以用冷水沐浴完后,立刻穿上单薄旧衣,于院中散步,用来发散药力。
(魏晋以来,帝王名士皆好食此物,长期大量服用此物,轻则身体痛苦,重则丧命。服药后,身体燥热难忍。此外不论夏冬,都必须要穿宽松薄衣散步,食用大量冷食,喝温酒,冷水沐浴,且不可立刻躺下,不然就会立即丧命。)
刚散步完,就有宦官禀报道:“陛下,齐安王、平秦王和中书侍郎和大人以及员外散骑侍郎(正五品上)祖大人在殿外求见。”高湛挑眉:“他们今晚怎么都来了,让他们在殿外等会儿吧,嗯,还是让齐安王在大殿里等候吧。”“是。”
乾寿堂内殿
高湛足足吃了三大盘已经冷却的膳食,又喝了一壶温酒,才宣和士开等人入殿。完全不顾他们已经几乎没有知觉的四肢。
“儿臣(臣)参见父皇(陛下)。”“平身吧,有何事吗?”高湛也不看他们。“父皇!”高廓突然跪下大哭道。高湛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仁弘,怎么了?”
高廓带着哭腔说道:“父皇,儿臣得到消息,陛下并不在回邺的队伍中,而是被贼子给抓走了,玉辂之中的陛下只是二哥三哥使得障眼法。父皇!”
高湛猛地站了起来:“什么,仁纲被抓走了,谁?谁这么大胆?!”震惊之余再加上寒食散药性发作,高湛居然没有想高廓是哪里来的消息。
高归彦跪下道:“陛下,据臣等猜测很可能是南阳王和东平王做的,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让人冒充陛下,而且臣的密报说:当日就是他们让陛下出宫的,让贼子轻而易举地抓走了陛下,臣想恐怕连杨相高相等人也脱不了干系。”
高湛坐到御座上,扶着紫檀握把,不住地喘着粗气:“这些混账,居然如此大胆,他们这是要谋朝篡位!朕要把他们都杀了,杀了!”
和士开乘机说道:“陛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马上让信任的人监国理政,稳定朝廷。”高湛看向和士开:“那你们觉得何人监国为好?”
“三位先帝的子嗣自是不能监国,要是乘机夺位,那陛下这一脉就危险了,而陛下的其他子嗣又都太年幼,所以现在只有齐安王一个人选,臣请陛下让齐安王监国。”
“齐安王监国?”高湛看向高廓,高廓心虚地低下了头。高湛突然笑了:“朕明白了,原来这是你们的阴谋,不是仁通仁威要谋朝篡位,而是你高仁弘,是你们这帮乱臣贼子!”
高廓额上冷汗都出来了,和士开还是冷着脸说道:“陛下,臣等岂敢如此,臣等真是一心为了陛下啊,请陛下明见!”
高湛站起身,指着和士开,笑道:“好一句为了朕,哈哈。”恶狠狠地看着和士开:“和彦通,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又低头看着高廓,冷笑道:“高仁弘,好样的,好样的。。。”“嘭。”高湛突然气疾发作,昏倒于地。
“父皇!”高廓立刻抱起高湛,见高湛牙根紧锁,脸色惨白,连忙朝和士开问道:“父皇晕了,和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和士开看着高湛惨白的面容,眯起眼想了想,转头对祖珽问道:“祖大人,你会模仿太上皇的笔迹的吗?”祖珽愣了愣,说道:“我可以模仿。”“有几成把握不让别人看出来吗?”“有九成把握。”
“好!”和士开站起身,去拿了一份诏书,铺在檀木案几上,把玉笔交给了祖珽,命令道:“马上用太上皇的笔迹写一份让齐安王监国的诏书,快!”
高归彦惊诧地看着和士开:“和大人,你疯了,谋写诏书那是族诛的大罪!”“平秦王,那你觉得等到南阳王东平王他们回邺了,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们吗?”和士开阴冷地看着高归彦。
“祖珽,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写啊!”和士开低喝道。“好好。”祖珽连忙下笔。诏书写完后,和士开把好不容易地找到的上皇私玺按在了诏书上。
和士开拿起诏书,面容扭曲地笑了。反而是高廓面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