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
沐浴完没多久,高湛就来了,混着浓重酒气的气息扑到颈脖中,耳边是他低低的声音:“岚儿,咱们再生一个嫡子吧。”
明明是很熟悉的气息,那日却出奇地让她讨厌,用力推开他,语气淡然说道:“我酒喝多了,累了,你找别人吧。”
目送了怒然而去的高湛,胡曦岚穿着纱衣,抱膝坐在脚踏上,透过镂花的窗棂,看着那轮圆满的清月,她流了泪,将脸掩在双腿上,她终于哭了,直到睡着。
次日清晨,绿絮看到她红肿的眼,慌了神,她却只是说道:“昨天酒喝多了,半夜胃里难受,实在忍不住便哭了。”说完便不管她,去洗漱了。
洗漱完,绿絮一脸凝重地告诉她,高湛离开乾凤宫后,去了宋嫔那里,胡曦岚只是淡淡说了句:“哦。”
两个月后,宋嫔身怀有孕,又六个月后,十一皇子高仁雅降生。太医诊断:此子先天哑症,宋嫔听到这个消息大悲 ,半个月后就病逝了,十一皇子改由裴嫔抚养。
一次,太医院正来请平安脉时,无意间说道:“若是受孕前,父母过度饮酒,孩子很可能身有残疾。”胡曦岚垂下眼睑,心下叹息。
新年过后,百忙之中的胡曦岚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当下觉得高纬其实挺欠揍的。
身为太子就该好好待在宫中,更何况已经成婚了,可她偏偏热衷于战场之事,难道不知道有人很为她担心吗?
她再一次去了凶险莫测的战场,不过幸好这次没听到她负伤的消息。
听到她回来的消息,胡曦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急冲冲到了东宫,却出乎意料看到了她和斛律雨正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玩耍,好似一家三口。。。
暗暗咬了咬下唇,忽然发现她的左手缠着纱布,原来她还是受伤了。
那日,胡曦岚与她们一起用了午膳,随后,亲自帮她换了纱布,抬头时看到她犹豫的神色,不发一言地等着她开口。
果然听她说了都齐可汗拜托之事,也得知了女孩的新名字:高紫凝,是个好名字。
看到她眼底的不安,胡曦岚有些悲哀,真想告诉她,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是会答应的。
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双蓝紫色的眸子立时有了神采。
胡曦岚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一个有着淡淡苏合香的怀抱中,“母后,谢谢你。”
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放下了想要抚上她脊背的手,轻轻说道:“无事。”
胡曦岚没想到,临近年底,还有那么大的“惊喜”等着自己,看着那封请求和亲的国书,胡曦岚轻轻念道:“宁远公主陈涴。”
经过斛律雨的劝说,她终是答应了。
时隔一年多,穿着金凤绣衣的胡曦岚再一次在昭阳殿见证了高纬的婚礼,那天喝的酒是苦的,这是胡曦岚喝醉前最后的意识。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地躺在锦被中,身上是暧昧的痕迹,从绿絮等人的眼神中,她知道是高湛来过了。
她让宫人准备了汤池,屏退宫人,她在汤池中狠狠搓洗,将暧昧的痕迹变成了深绯色,这才让她感觉干净了些。
一直快到肌肤发皱,她才被绿絮拉起,换上衣衫 。
看着绿絮哭着对她说:“奴婢不该让陛下进去的,让娘娘如此痛苦。”
她抚着她的脸,叹息道 :“他是皇帝,你能有什么办法?别哭了,去洗洗吧。”
一个月后,葵水虽晚了几日,但好歹来了,她松了一口气。
除夕的时候,她看到了高纬,和她的两位妻子。
她不知道,胡曦岚一直站在暗处,看着她依次将她们扶下銮辂,直到她们走远,胡曦岚才走出来,绿絮看见她嘴上毫无血色。
对她低声说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胡曦岚惨然一笑,低声说道:“我也在想我这是在何苦?明明我是有丈夫的。”
宴会开始前,她不经意看到高纬盯着自己,虽有白玉旈珠遮挡,但还是看到了她通红的脸。
胡曦岚想不通她为何会这样,也不愿意去想,这段感情于世不容,她想拼命脱离,更不想让高纬与她一起万劫不复。
宴会上,她看到高阳王高湜对着高纬放肆无状,皱了皱眉,悄声命绿絮去调查了高湜。
随后,她便以身体不适提前告退了。
当夜她是抱着紫凝睡得,她梦到了高纬,清晨醒来,她发现亵裤有些冰凉,默默叹息。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努力不去和高纬见面,甚至是免了她的每日请安,高湛问起来时:“纬儿已经参政了,何需让她每日清早这么辛苦地来这里请安。”
同时她抓紧一切时间与高湛待在一起,让其他人都觉得帝后琴瑟和鸣,并让高俨每日都来陪伴自己,暗暗提醒自己:你和高湛可是已经有阿俨了,尽快忘记她吧。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白日里与高湛待在一起还行,到了晚上安寝时,高湛的气息让她讨厌异常,事后她也是一次不落地服用避胎药。
她不想让高纬看到她和高湛的又一个孩子。这是胡曦岚无法否认的
上巳节前一月的晚上,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她害怕素来尊礼守道的母亲斥骂她的不知廉耻、训斥她对高纬不顾伦常的感情。
想着想着,她流了泪,渐渐地,便坐在镂花窗棂处睡着了,第二日就发了高烧。
昏睡中她仿佛看到了高纬,她紧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母后,您一定不要有事,求你了。”
第四夜,她的烧退了,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趴着床边的高纬,轻轻用指尖触摸了一下她紧闭的眼。
靠近了她,封住了那两片淡红,舌画出了她的齿形,她皱了皱眉,她赶紧退出。
那一刻她由衷庆幸高纬与她并无血缘,如此她才能触摸到这个一直在心上的人。
随后,她便带着笑意,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河清五年终于变成了天统元年,她也从皇后变成了太上皇后,同时她得知她们三人的关系更亲密了。
得知她在离宫里被郑大车轻薄时,胡曦岚疯了。
她砸坏了行宫里的瓷器、玉饰,要不是绿絮拦着她,她说不准真的会逼高湛下一道赐郑大车鸩酒的诏书。
得知郑大车被高纬送出邺都后,她命人快马加鞭传了一封懿旨。
当月,郑太妃病逝于毗陵天静寺,终年四十有三。
高纬加冠后,高湛与她说是时候该让她懂得“人事”,诞育子嗣了。
胡曦岚应下了,命绿絮将自己准备好的帛画送去,眼角微微润湿。
黄昏时候,张丽华带着紫凝来找她,要去找高纬,想要她一起去,她低声答应了。
她没有想到,她从书上抬头时,看到的居然是高纬与张丽华暧昧的一幕,看着高纬紧紧盯着张丽华,她指尖冰凉。
在她夺过那女官帛画时,胡曦岚的心是没知觉的,所幸,她对那女官没兴趣。
在听到她问自己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时,胡曦岚很想打她,恩,很想。
不过诱导她与自己击掌后,胡曦岚立刻高兴了。
高纬吻她时,胡曦岚一下子懵了,感受到她的动作后,胡曦岚觉得她也是喜欢自己的,不由自主地让自己深陷其中。清醒过后,她却落荒而逃了。
她没有想到,没过几日,她们就同了床,她成了她第一个女人,她清晰感受到了高纬对自己的情意。
她先是庆幸她们无血缘,尽情享受着她的温柔,不可自拔。
清醒过后,她突然想到了素来不容许背叛的高湛,害怕高湛得知这一切,对高纬不利。
高纬走后,胡曦岚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绿絮,登时明白了,难怪昨夜宫人会那么少,难怪她会不在,凭她的武功,明明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绿絮说:“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娘娘再这么苦了,如果娘娘不高兴,就责罚奴婢吧!”她摇摇头,让绿絮走了。
那段时间她日日都担心高湛对高纬不利,不经意之间都忽视了高俨。
直到有一日,高湛对她说:“岚儿,我想让仁威替代仁纲,毕竟仁纲不是嫡出的。”
胡曦岚觉得很可笑,高湛不介意高纬是女儿身,却一直介怀着她不是嫡出的。
胡曦岚为高纬感到悲哀,她从小就没有得到真正的母爱,自己对她也总是若即若离的,而高湛更是把父爱都给了高俨这个嫡子身上。
若是没有皇位,高纬又能剩得下什么呢?
成为废帝意味着什么?随时都可能便被赐死。
胡曦岚清楚高俨,这个孩子性情乖张偏阴鸷,他长大之后又岂能容得下这个曾经为帝的皇兄?毕竟就算被废,高纬也还是高湛名义上的嫡长子。
按照高纬的性格,为了让斛律雨和陈涴不受牵连,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让她们离开自己,而胡曦岚也不能去陪她,她到时候就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抬起眼睑,她淡淡说道:“胡氏已经送了命,纬儿也被你剥夺了女子的幸福,你现今如此,不觉得偏爱太过了吗?”
盯着他,胡曦岚一字一句说道:“她是嫡子,还是嫡长子,永远都是。”高湛撇开目光,离开了。
那日高俨过来的时候,胡曦岚将他拉到身前,吩咐道:“阿俨,你记住,如果你父皇问你可想做皇帝,你一定不能答应!”
高俨撇了撇嘴:“凭什么皇兄可以做皇帝,我就不可以,他是嫡子,我也是,母后也太偏心了吧。”
胡曦岚冷冷看他:“阿俨,我告诉你,纬儿所付出的代价是你想不到的,你已经有了这么多她得不到的东西了,若是连这皇位都要,那就太无心肝了,枉费她平日里对你的爱护。”
高俨到底还是有良心的,他遵从了她的交代,拒绝了高湛,高湛终于将这念头打消了,胡曦岚暗暗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日子里,她得知高纬依次与斛律雨和陈涴同了房,她没哭,只是每次都看了一夜月亮,身子冰凉。
得知斛律雨怀孕的消息时,她是替她高兴的,也羡慕,最后嫉妒。。。
第二次肌肤之亲是在她和斛律雨吵架后,她看出来高纬是爱斛律雨的,她想问,她对她呢?不过到底是没问,就这样看着她离开了。
一个多月后,张丽华怀孕了,高纬告诉她是自己的孩子,胡曦岚感觉心脏猛地一收缩,忍着痛彻心扉让她去陪了斛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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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曦岚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高纬喜悦的脸。被高纬紧紧搂在怀里,她哭了,哭的很大声,她想要把委屈都哭出来。
高纬吻尽她的泪,褪了她的衣,感受到了她微凉的身体,心疼地抱入怀中,极尽温柔地让她到达了巅峰。
余韵之后,她被告知绿絮代替她过世的消息,她抱紧了高纬,无声哭泣。
第二天,她去了永平陵看望绿絮,向她三叩首拜谢。快离开时,她看了一眼高湛的石棺,轻声道:“步落稽,以前的胡皇后已经随你去了,我现在是胡娥英。”
大概是这段感情真的于世不容,她丧失了生育能力。
她看出来高纬怀疑高俨难产时伤害了自己的身体,但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她不能让高纬伤害他。
不幸中的万幸,高纬将瑞炘交给了她,她终于有了高纬的孩子,现在她希望上苍能仁慈地不要再降灾祸,让她们就如此地生活吧。
胡曦岚坐在榻上,看着瑞炘骑在高纬脖子上,咧开了嘴,不停地笑。高纬一边转圈子,一边喊道:“哦,飞咯。”
胡曦岚勾起了唇,目光飘远,心道:绿絮我现在很幸福,你别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