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步声停在门外,静止了很久很久。
段子矜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分毫,只觉得多一秒钟,就多一分煎熬。
倒不如让外面的人快点拉开这扇门,哪怕是死,也给她个痛快。
最终门把手动了动。
木门的合页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如同一根丝线勒紧了段子矜气管,让她有一瞬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脑子里那些混乱有血腥的场景,还有她全身被人拆分重装过一次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她的心智。
这一夜在很长时间里变成了她恐怖的梦靥。
门终究是全然打开了,站在门外的人……
原来是以晴。
五指在无人察觉处捏紧了羽绒被的一角,面容却冷淡至极。段子矜望着面前的女孩,没有说话。
以晴见她已经醒了,便走了进来。
余光掠过狼藉的卧室,眼里划过震惊的神色。
段子矜随着她的打量,视线静静地在屋里扫了个来回。
整间卧室的陈设凌乱得像犯罪现场一样。
床褥上尽是绒线被扯断、布料被撕裂的痕迹,被单甚至染了几丝殷红,她从酒吧里穿出来的衣服,他的衬衫和腰带,以及那条后来被用来绑着她而被她拉扯得变了形的领带左一件右一件的散落在地毯上。
床尾对面的单人沙发完全翻倒了——
思及至此,段子矜的眉心猛地一跳。她抬手揉了揉,不声不响地收回目光。
以晴倒显得比她还胆小一些,“段小姐,您,您还好吗?”
她一开始也不清楚先生让她守着卧室,每隔半个小时就进来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过现在……
好像有些懂了。
段子矜很冷静地回答:“不好。”
以晴慌了,“那,我……我去叫先生?您的伤严重吗?家庭医生就在隔壁书房,我这就去把他请来!”
段子矜垂眸看着自己被羽绒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色很差吗?还是她脸上就写满了“我受伤了”四个大字?
“不用,谁都不用叫。”段子矜淡淡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找几件换洗的衣服,我想洗个澡。”
以晴忙不迭地点头,“我这就去!”
坐在浴缸里被温热水泡着,浑身上下每一处旧伤新伤都泛着疼,段子矜却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忽然想起昨晚江临没有做任何措施……
看来待会儿还要问问以晴,他家有没有事后药。
江临。
再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难得没有六年来的辗转反侧,愁肠百结。
反而茫然空洞的,仿佛心脏缺了一块,被谁挖走了一般。
无喜无忧,连疼痛都不剩了。
八年啊,她终于有了一种,爱都耗尽了的感觉。
没想到最终是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哪怕是千山万水、千年万年的阻隔,她都守住了爱他的初心,不曾改变。
再多艰难险阻也无法使她停下来的爱,却被他亲手扼杀了。
江临,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记起我。
因为我不想看你后悔。
书房里,家庭医生为书桌后方靠坐的男人按揉着手臂,眉头蹙得很紧,“先生,您的右手,最好等天亮了再去专业的骨科医生那拍个片子检查一下。”
男人垂眸,不温不火地睨着已经痛到麻木,无法动弹的手掌。
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唯有那远山般的眉峰,凝着一团散不开的阴沉雾霭。
虞宋接了个电话回来,告诉他说,唐季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正汇报着,以晴便敲门走了进来,看到了先生这副模样,吓得声音堵在嗓子里,说不出一个字。
倒是江临眄了她一眼,无波无澜地问:“怎么回来了?”
以晴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道:“先生,段小姐醒了。”
江临敛眉,不置一词。
医生忽然插了句话:“先生,您的右手放松一点,别攥这么紧。”
虞宋闻声看向男人的手,果然有才松开不久的迹象,手指的关节还泛着红。
他给以晴使了个眼色,“段小姐说什么了没有?”
以晴茫然,“没有啊。”
江临的眉宇沉了沉。
虞宋实在想上去撬开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的脑壳,好好把她脑子里的水都清理出去,“段小姐就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她说没说哪里不舒服?”
以晴继续茫然,“真的没有啊,段小姐醒过来之后,情绪一直很稳定,只有脸色不太好。我问她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她说不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