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在米国,就在檀香山,要不就是在沪上,反正就这三地。但我看他们现在有九成是在沪上。”陈其美的消息来自于孙汶,这几个地点又是美国到中国的必经之路,但是现在严州开战,以复兴会身先士卒的作风,这杨锐很有可能就在沪上租界里。
一听人就在沪上租界,良弼便急道:“英士是否能把此两人给杀了?即便不能杀,提供消息也成。”
“杨竟成行踪诡秘,去年末在米国三藩市露脸之后便消失无踪。他便是真的在沪上,也是足不出户的。更何况沪上早被复兴会经营的如铁桶一般,要想把杨竟成找出来,那就先要过了斧头帮这一关。”陈其美对沪上的情况极为熟悉,知道那就是一个乌龟壳,“大人,清除复兴会的第一步,便是要把他们从沪上赶走,而要把他们从沪上赶走,那就先要把斧头帮给弄垮,让复兴会诸人避无可避。”
“斧头帮分居沪上英、法、华三界,一旦动兵,那就要牵扯到洋人,这个怕是不妥吧。”良弼也知道沪上斧头帮的,知道其势极盛。
“大人此言差矣。对付斧头帮以黑吃黑,让清帮去做便可。毕竟这斧头帮抢的就是早前清帮的码头。只要大人给钱给枪,那三个月之后,即便斧头帮不灭。那沪上之地也不会再有其一手遮天。到时候杨竟成或是露了行踪被我们抓捕,或是惊恐之下迁向他地,反正不管是哪种结果,这复兴会之势都将会一滞。”陈其美对沪上的情绪极熟,一上来便献釜底抽薪之计,他其实更想着,自己带着清帮诸人把沪上这繁华之所给占了。
陈其美有陈其美的打算。良弼则有良弼的考虑,“就非得要如此才行吗?如果通过外务部照会英法等国驱逐杨竟成是否可行?”
“大人。这么做一定会毫无结果,届时洋人只会说租界里查无此人。”陈其美道:“如果清帮的势力能在沪上展。即便不能完全打垮斧头帮,那也能探知杨竟成夫妻以及其他复兴会头目行踪,知其行踪,那就很好对付了。大人。这虽是拙招。但是却不能不为之啊。再有,大人可知,现在江湖上都在盛传前明谕旨?”
“前明谕旨?!”良弼又一次被震惊了,反清复明之说从大清开国以来就阴魂不散屡灭不断,想不到在此时又出现前明谕旨,他一边看了陈其采一眼,然后拱手对着陈其美一礼,道:“还请英士教我。”
“乙巳年以来。江湖上就开始出现一个叫红花会之组织,其拿着前明谕旨。说是由前明宗室所亲派,眼见神州遭劫、国破种灭,特来拯救苍生云云。此会来历蹊跷,但浙江各地会党便是被其所吞并的,由此可见这应该是复兴会外围组织,现在红花会遍及大江南北,一旦成势,那便是变天之时。大人对于江湖会党可不能低估啊,浙江之会党变身为严州革命党,而沪上之斧头帮,假以时日会变成什么,还未可知啊。”陈其美今日算是尽卖胸中所知,不单是他,便是陈其采对此都很是惊讶。
没有半分犹豫,良弼正色道:“英士、蔼士,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就在此歇息,我马上出去禀明大人,在做定夺。”他此言说罢,便快步出去了。
良弼既走,陈其采在桌子上用茶水写道:“为何说如此多?”再写:“为何是斧头帮。”
陈其美则笑着写道:“沪上为财税重地,若得之革命经费无忧。”
良弼急匆匆的从前面走,只等晚间才回府再和陈其美密商,如此数日,只等陈其美离开京城之时,他已经是大清军咨府二厅七科的科长了,不过陈其美这边正门出了良弼府邸,后门却又有一个家仆匆匆离了红罗厂。
一日之后,河南彰德,洹上村。
初春时节,彰德还是一片肃冷,电报房中。袁克定接过刚刚译出的电报,匆匆往书房行去。此洹上村的府邸是大清国会召开之后,袁世凯回国所建的修养之所。当然,正如那些在东方杂志、北洋画报上,身披蓑衣一心垂钓的照片一样,袁世凯之修养完全是做给光绪和满清贵胄看的,其无时不刻在密谋策划,以求日后东山再起。
“父亲,京城急电。”甫一进门,袁克定便着急说道,电文不长,但却非同小可。
“有啥好着急的?”书房之内,是一个沙盘,上面其实就是富阳场口镇之地形,诸多小小的红蓝兵偶和火炮摆在上面,袁世凯正在凝神推演,要知道这第六镇可是北洋当中的强军,一天之内就被革命军剿灭了,袁世凯很是不解。
“父亲,京城急电,良弼和同盟会的人勾搭上了,他们打算一起剿杀复兴会。”袁克文再一次说道,此事在他看来非同小可,如此一来,那天下形势将有可能生变。
袁世凯听说是这等事情,顿时放下沙盘当中的战事,只把电报拿了过来,直接上来写道:“良弼府上来了同盟会之革命党,名朱志新,唤英士,其与良弼密谋一起剿杀复兴会,因其告良弼诸多复兴会之秘闻,故良弼对其很是信任,已任命此人为军咨府二厅第七科科长,专门负责清剿复兴会一事……”
“这帮革命党,还真是厚颜无耻,卑鄙之极!”袁世凯看完电报,只把纸片一扔,口中只是骂道。
“父亲,如此一来,那真好可报复兴会歼灭第六镇之仇啊。父亲应当高兴才是。”袁克定见父亲如此,只好在一边劝解,其实他看到电报是很高兴的,却不想父亲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哼!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忘记昨日复兴会送氯气炮弹到前门军咨府一事了吗,这才是堂堂正正之事。何为堂堂正正?那就是即便知道人家要做什么,你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是堂堂正正,现在我们的新军打不过复兴会,再多阴谋诡计也上不了台面,不但上不了台面,这局势怕是会越弄越乱。”袁世凯越说就越感觉现在朝廷上那帮掌权的权贵都是一些不能成事的急功近利之徒,想到此,他又是道:“当初指望着铁良和载涛良弼内斗,好让铁良下台,现在看来这铁良一除,天下怕是要越来越乱了。”
袁克定只看着袁世凯很是不解,铁良被革,虽说是因为严州失利,但其中有不少原因是自己这边挑拨帝党后党关系,使得双方水火不容,造成的,可现在父亲又有些惋惜铁良。“父亲,那我们该……该如何处置啊?”
“还能如何处置,坐山观虎斗罢了。还有,沪上那边复兴会是如何回应的?良臣等人的遗体,还有被俘的北洋将士,如何处置?”一说到复兴会,袁世凯便想到了上次交代的与复兴会谈和之事,现在第五镇又被调到浙江去了,为了保住这支北洋军,袁世凯不得不让人与复兴会谈和,还有第六镇之遗体和被俘将士,他也希望复兴会能善待之。
“哦…”袁克定这才想起还有一份电报是沪上来汇报谈判之事的,道:“复兴会同意全部移交遗阵亡将士之遗体,那些遗体他们都已经清洗收拾过了,都装在棺材里,已经全送到了杭州城外,几千人的棺木,铺在杭州城外,一望无边的,甚是吓人。棺木到的第二天,便有数百名逃兵,现在杭州城中军心动摇,就不知道这革命军何时会攻城了。”古有阵前杀囚犯骇敌,今有复兴会送棺木乱军,袁克定想到电报里说的那场景很是感慨。
“不要说废话,那些被俘的将士呢?”袁世凯闻言只是闭目,北洋军是他的心血,可如今这心血却被一点点的耗尽。
“复兴会和以往一样,开列了一份被俘将士名单,上面都是明码实价,标上了赎人的价钱。不过,不过这一次有不少人是不能马上开释的,只允许家人前往探望。”袁克定再道,他对复兴会的市侩作态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被俘人员极多,怕就是自己这边想帮也是帮不上忙了。“父亲,朝廷可是决议不再设第六镇了,即便我们是把这些人赎回来,怕也是难以无处可以安置啊。”
“糊涂!朝廷如此寡情,那我们就更是要显厚恩,如此军心才会在我。告诉沪上那边想办法赎人,钱若是不够那就尽量赎一些有才干之人;赎回来要是没办法安置,便任其回家,但或多或少一些月饷,若是月饷不成,年饷也要一些。”袁世凯沉着声音吩咐道,第六镇绝不会就此没有了的,终有一日,他要重建它。
“是的,父亲。”袁克文嘴里虽然答应着,只是心里还很是不解,看着他唯唯诺诺的不想走,袁世凯气道:“这乱世马上就要来了,没兵就没权,现在不收买人心,那要等到何时?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