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的流水,正缓缓地向西行进,华岩古寺内,燎燎的檀香,正渐渐升起。
大雄宝殿内,潜心修行的和尚,依旧规规矩矩的在那里敲着木鱼,念经打坐。
天池夜月、曲水流霞、帕岭松涛、远梵霄钟、疏林夜雨、双峰耸翠、古洞鱼声、寒岩喷雪。
此处少有的岗峦起伏,群山如莲,被誉为圣山灵境,自是不愧为天启大陆第一名刹。
身着一袭僧袍的小和尚正无趣的拿着一只扫帚,在那里轻扫落叶,然而突地,一阵凉寒之气霎时袭来,瞬时之间,那抹入眼的绯色,便将她侵袭入骨,让他不得不打了个寒颤。
当那抹绯色一晃而过,须臾之后,又一桀骜的身影,竟是无礼的把他撞得身子一晃。
那小和尚清澈的瞳眸之中,先是一片怔愣,但当他回神之后,便猛地扔下扫帚,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似的,直接向着寺内的主殿跑去。
此刻的主殿之上,身着一袭袈裟的方禅大师眼见着这已经剃发修行的人,竟依旧如此改不了俗世慌张的本性,他虽不至于摆一副难看的脸色,但心底却是难掩失望的低叹一声。
“静悟,你匆忙而来,已是罔顾了佛祖!如此失了礼数,还不赶快向佛祖赔罪?”方禅大师的脸上竟是一副木然的表情,那一双精湛的眸子,在看向来人之时,并没有一丝波动。
静悟听罢方禅大师的责备,立时双颊绯红,白嫩的双手,迅速合十,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佛礼,做完这一切之后,静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腔调,微微抬眸低瞅着方禅大师的神色,这才道:“方禅师叔,方才有人匆忙闯寺,如今若是再不及阻拦,恐怕更是要向着师傅他老人家静修的方向而去,恐怕这……”
静悟说着,他模样清秀的脸上,多了一抹犹疑,他心知方禅师叔一向严厉,对寺里的同门师兄弟的要求更是极为严苛,而如今若真是方才闯寺的人,在这么多武僧守卫的情况下,都仿入无人之境,那若是盗走了他们寺里的某些机密,或是扰了师傅他们的清修……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不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扰了佛祖,这才是他静悟最大的罪过!
待得静悟说完,方禅大师的面上难得的带上一抹了然之色,他不露声色的瞅了面前的静悟一眼,暗道这小子虽然慧根不够,但想不到某些事情的机缘倒是还有……
既然早先师叔祖他老人家算出了就在今日会有贵客临门,但他也没有料到竟会是这晨昏定省的时刻。
他拂了拂袖袍,转身向管事弟子叮嘱了一些寺内的琐事,便眸色清淡的沉吟,“静悟,过来。”
静悟一向不敢忤逆方禅师叔的命令,听了他的话,他只得低眉善目的一路乖巧跟随。
然而,他们二人方行至后院,便听着某人那恼怒的低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师傅正在清修,不便叨扰?那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要出了什么好歹,她的命,你们用什么来赔!”
此时的君胤,难得的失去了他素来引以为傲的理智,一双桀骜的眸,恼怒的沾染着一抹疲惫的血红,对着紧搂着君卿的纤腰,站在一侧不停释放冷气的宫夙夜,那更是没有一番好脸色。
宫夙夜绯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根线,那紧绷的下巴,释放出来的冷气,绝对可以让他们寺院里所有的僧尼退避三尺。
那不寒而栗的气息,时时刻刻的凌迟着他们的颈项,眸子索性一路低垂,根本就不敢仰首去看那人黑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
“了缘那老头!他不是一直自称自己深得法华大师的真传么?现在法华大师的踪迹,你们这群秃子遍寻不知也就罢了,但本侯还真是不知,你们这些秃子的脑袋还真是用木头做的!一点情……”
“够了!”君胤一番冷嘲的话还没有说完,突地,他身后被青紫寒兰的气息浑身包裹的那人就冷斥着开口。
听到宫夙夜那厮在外人的面前,一点也不给他君胤留情面,他嘴角抽抽,眼瞅着他一直禁锢着他家卿卿纤腰的那只手,他更是浑身都不对味儿,要不是因为这人突然而来的莫名其妙,他家卿卿又何至于此?
那只碍眼的手,他就算不把他剁下来,但他总阻止不了他把他家卿卿抢过来!
面对着君胤那般不满的眼神,此时的宫夙夜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寒着一张脸,略带薄茧的大手,紧搂着君卿的腰。
他狭长的凤眸,厉光一闪而逝,随即冷睨了君胤一眼。
他精致的凤眸,眼底倒映出那不疾不徐的灰色身影,方禅大师见了他,眸色不惊的恭敬朝他行了一礼。
随即,方禅挥了挥手,示意这底下的人,暂且退去,霎时间,这里原本被宫夙夜的暗卫一路抓过来各种刺探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当下,除了宫夙夜那厮本就寒凉不已的脸,再加上有了方禅大师在他们退去之时的那一番威慑,虽是好奇已经许久不来法华寺的摄政王殿下,他的怀里缘何会搂着一个女人,但好歹他们尚且存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多嘴。
待得那些不相干的人退去之后,这间厢房,瞬时就变得很安静。
而一直紧跟在方禅身侧的静悟垂下的眸子中,则是显得他一脸的手足无措。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方禅一上来,本是打算按照惯例的跟他们一行人客气一番,孰料,对面那人的面色非但没有因此,有了些许缓和,反而变得更加的难看。
“方禅,你该当知道本王到此,并不是来听你们这些僧侣的废话!”宫夙夜如此不留情面的话一出,倒是让素来被人追捧惯了的方禅愣了那么一瞬。
但随即在对上对方那般宛如鹰隼的目光之时,他久久念禅的佛心,竟微微一震,他对他凝目了半晌,须臾之后,终是了然的轻笑一声,也就动作自然的低垂下来了手,不再做作。
“摄政王殿下,此番前来,既不是为了想要听贫僧的废话,那可是要贫僧做些什么?摄政王久久不来华岩寺,贫僧都快以为,在殿下的心里,恐怕早已没了我们这些成日里只知吃斋念佛的僧人的位置了。”
对于方禅这番颇为熟稔的话,君胤面上虽没说什么,但那好看的眉头,却是忍不住的一蹙。
要不是看在卿卿身上的问题,恐怕真得这些秃驴帮得上忙,否则依照他君胤的性子,他才懒得跟这些老秃驴说话绕圈子。
但这个时候情绪颇为激动的他,仍是免不了开口对着方禅就是一番怒斥,他吼道:“你们这些秃子,倒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直接告诉本侯了缘那老家伙在哪儿,他要是再不出来,可就休怪本侯命人直接烧了这个华岩寺!”
面对君胤的威胁,要说方禅此人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底那自是不可能,他闻罢,嘴角微抽,但仍是免不了回道:“若永安候真是有那个心,的确是可以再烧一次!如此……贵府的老国公,可就没了那么多的闲情逸致。”
方禅的这番话,瞬时之间,勾起了君胤某些不好的回忆,他桀骜的眸子一闪,对着眼前的老秃驴,当即气怒的一指,“你……”
“施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方禅的吃软不吃硬,一时之间让君胤对他倒是恨得牙痒,但偏偏又苦于这时有求于他,并不能施惩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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