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得这位老学究大惊。
上回宋琛以商量的语气开口,却吃了瘪,故而这次他不打算给方敬留余地了,只痛快一句话,“朕要晋怡妃为贵妃,你下去着手准备,待她们母女满月,与公主的册封礼一起办了。”
方敬一顿,他以为上次将宋琛拦下,道理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妃位若想晋为贵妃,除过娘家要具备资质,还至少要诞下皇子,虽则宋琛才刚加封了褚霖,但褚雪生的只是位公主,这如何符合礼制呢?
“皇上,臣以为……”
方敬仍想搬出礼法来拦一拦,但是出乎意料的,这次他没有成功。
方敬的话才一出口,宋琛看也没看他,只打断道:“后宫是朕的后宫,天下也是朕的天下,若你认为礼法不合,朕命你下去改一改便是。”
方敬满腹的道理说辞被这一句话给彻底噎住,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宋琛依然没有抬头,紧盯奏章的眸中却露出一丝的冷笑,淡淡道:“暂无其他事宜,你先退下吧!”
满殿宫人垂头不语,御书房中静得能听见针落,方敬忽然觉得他一副老身子骨无力抗衡这位果决的君王,终于识趣的应了个声,躬身告退了。
~~
五日后,褚雪从尚衣监掌事的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
眼见尚衣监又要为她裁制礼服,她还以为是因自己生产后身量不同,尚衣监要为她做件更合身的,可谁料一听竟是要制贵妃的样式,她难免惊讶。但见她如此意外,尚衣监掌事才明白过来她原是不知情的,忙将礼部的吩咐细述了一番给她听。
待到宋琛过来用膳时,她看看没事人似的宋琛,似无意间提到,“今日尚衣监来人,说要为臣妾裁制礼服。”
宋琛哦了一声,淡淡问道:“都知道了?”
“是。”她点头,却还似乎有些为难,垂眸道:“臣妾以为,自己资质尚浅,难以担当贵妃之位,此事,还请皇上三思……”
他停筷,挑眉看了她一会,但见她似乎真的为难,叹了声气,认真道:“后宫是朕的后宫,你是朕的女人,朕认为你担得起,就担得起,无需谈什么资质。”
她一顿,默了片刻,才轻声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她白净的脸上浮上绯红,他笑了笑,继续执筷,“吃饭。”
其实不同于刚才的言语,她初闻自己将被晋封贵妃时,的确有一瞬间的惶恐,但等尚衣监的人退下,她自己也想明白了,许锦荷屡屡对自己下手,自己却苦无还击之力,这一切,还不只因自己太弱吗?虽然自己是皇妃,但许锦荷依然是皇后,依然凌驾于自己之上。而她已经有了孩子,不想再让孩子跟自己一样忍辱负重的生活,只有自己强大,孩子跟娘家才能跟着强大,自己的羽翼丰满,才可有能力与许锦荷,乃至许家抗衡。
更何况,这是男人给她的,如他所说,他觉得她担得起,她就担得起。
于凤仪宫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这个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
身为皇后的许锦荷同样是从尚衣监得到的消息。乍闻此言,她惊得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晋褚雪为贵妃?
这个女人连个男孩都没生下,才伴君两年,只是因为一个女儿,就成了贵妃?
这根本不和礼法啊!
秋桂却嗫喏道:“娘娘,听说皇上都没让礼部的人开口,直接就下的圣旨,礼部已经着手准备了,还有……”
“还有什么?”许锦荷皱眉看着秋桂。
秋桂垂下头,“据侯爷从宫外传来的消息,皇上还调了怡妃的哥哥回京任职,还抬了其父都御史的官位,现如今,都御史已是一品大员了,连怡妃的母亲,也被封了一品诰命。”
“一品诰命!”许锦荷咬牙蹦出这四个字。
她的母亲,已经故去了的那位许夫人生前也才是一品诰命,可那是父亲沛国公拿半生戎马换来的。现如今的褚家做了什么?不就是生了个女儿妖媚惑主,这就鸡犬升天了?
君心偏颇,世道不公!
许皇后紧紧皱眉。
但不管有些人如何哀怨愤恨,君无戏言,该来的一样会来。
为了让褚雪多修养几天,原本三十日的满月被推后到了第四十日,虽然在殿中闷足了四十日,但在褚雪看来,每日哄抱女儿,等着男人晚归后一家团聚,这四十日的时光,快如流水。
特别是看到女儿比出生时足足多了五斤的分量,她由衷感到时间的神奇,日日看不够的小人儿,不知不觉间竟长了这么多!
六月初五,裕芙宫内褚雪母女俩办了册封礼。
清早才下早朝,宋琛就过来了,看着已经着好礼服的褚雪和小乐儿,心里顿觉暖心。
褚雪整个孕期并没有胖多少,加上产后有程子松的细心调理,此时的她,其实看不出初为人母的臃肿样子,腰身还似从前纤细,脸上却多了温柔成熟的神色,加之身上华丽的贵妃礼服所衬,显得她妩媚娇艳,不可多得。
小乐儿更是招人疼,虽然才一个来月,已经手舞足蹈会张嘴笑了,小脸圆润起来,就像画里的娃娃,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更是人见人爱,太后喜爱得不得了,每日都盼着乳母抱她来给自己请安。
礼部给小乐儿拟的封号是永乐公主,褚雪并未再拟封号,直接在“怡妃”两字之间加了“贵”字,是为怡贵妃。
因为他们觉得,实在找不出另外的字能表达君王对这位娘娘的宠爱了。这位年轻的娘娘,才是君王心里的那个人呢!
待册封诏书宣完,金册金印赐下,褚雪谢恩后再起立时,已是贵妃之位。
那一年,她十八岁,当了娘亲,做了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