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是庆丰府,不是安州。还以为杨希和即便起了疑心,也定然会苦心安排、步步算计,倒不想,竟然这么冒冒失的就跑到庆丰了。
安州那地方,自然拿杨希和没办法,眼下却是她自己送了过来,可见是个存不住事的冲动性子,偏还恁般愚蠢,一来就露出了马脚。
“圣人也有出错的时候,何况少主的年纪也就那般大,如何能事事周全?”周明厚冷哼一声,“再过几日,商号各地货物就会齐集此处,到时候且让巨蟹帮人出来闹事,我要让杨希和眼睁睁的瞧着那些货物如何在她眼皮底下尽数‘丢失’……”
到时候,竟是连借口都不用找了,委实省了自己太多事!
这般说着,周明厚仿佛已看到了所有货物变为白花花的银子,尽收入自己囊中的情形,眼中顿时豪情万丈——
从此之后,自己再不是给人管账的管事,而是富甲一方的巨贾。
且一旦自己成事,再号召其他老兄弟时,说服力无疑更强,不怕商号不整个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
到时候别说杨希和一个小丫头,便是少主重新回来,也无力回天。
更幸运些,说不得杨希和受刺激过大,这会儿就丧命庆丰府也是有的,那自己要接手的就不只是一个庆丰商号了,说不得能抢来半壁江山……
“爹爹好谋略……”周慬已是兴奋的站起身形,一边来回走动,一边不停搓着手,“有爹爹这番筹谋,咱们周家兴盛的局面不远了。”
“好了,你且稳重些。”周明厚道,“那杨希和行事这般鲁莽,自不必虑,只派人盯紧些便好。”
“眼下最可虑者倒是商妍——我和商诚相交多年,那可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大局未定之前,你且多哄着她些,切莫妄生事端,招了商诚到此。”
“爹爹放心。我省得的。”周慬忙应声,“之前我已是当着商妍的面说过,婚期会推迟——女人还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即便再大的怨气,但凡多哄几回,不怕她不回心转意。”
周明厚满意的点头:
“既如此,你且备好银两,记得丰厚些,我亲自去巨蟹帮走一趟。”
“真的推迟了婚期?”得到消息的玉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虽是小姐说的笃定,玉娘却不相信,倒不想,事情还真成了。
“我既然来了,那周家父子怎么也得给些脸面不是?”希和语气里满是讽刺之意,却是有些歉意的瞧着商妍,“阿妍,这几日,那周慬怕是会缠的你更紧了,你还须忍耐他些时日。”
“小姐放心……之前是我看错了他……”到如今,商妍自是已看透了周慬的真面目,心伤之余,更多的是厌恶,只希和既然安排下来,她自不会有什么异议,“倒是小姐,那周家既是存了这般狼子野心,会不会对小姐不利?”
“无妨。我自有安排。”希和并不甚在意——所谓杀鸡给猴看,既然周明厚这般无私,想要充当那个震慑众鸡的猴,自然要成全他。
到得晚间,直管派人唤来阿良并青碧。
几人略谈了些时候,阿良便独自一人离开。待回了客栈,阿良进了房间后便再没有出来。
“果然是杨希和到了。”坐在茶楼里的周慬听着手下的回报,又盯着对面客栈看了几眼,冷笑一声,“他们今儿个还去了哪里?”
“这些人全是分开行动的,有去附近寻车马行的,有去市面上闲逛的,对了,这阿良最好笑,竟是想去漕帮……”
“去漕帮?”周慬也止不住“噗嗤”一声乐了,“这些子蠢货,还真以为自己多高贵呢,还想跟漕帮攀上关系,真真是自讨没趣。”
就如同自家,在庆丰经营这么久,也就巴上了下面的小头目罢了。
“可不,”那人凑趣道,“我可是眼瞧着这家伙直接被人叉了出来。后来,这阿良又想往漕口的郑秀才家里去,却是同样吃了闭门羹……”
“杨希和消息到也算灵通。”听手下提到漕口,周慬脸上神情终于认真了些,“只可惜,那郑乾可是我们喂熟的狗,她想要用,也得看我们答应不答应。”
嘴里虽是如此说,却明显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去,封一个五百两的红包,送到郑乾那里,就说这些日子辛苦他了,让他拿去跟那些秀才们分了。”
——都说刀笔如刀,漕帮和官府虽然厉害,偏是也有能和他们形成制衡的,就是漕口。要说这漕口也不是朝廷官员,不过是些有功名在身的生员罢了,偏是一个个伶俐的紧,对漕规那可真是门儿清,不独百姓对他们多有仰赖,便是官府和漕帮何尝不得给他们几分脸面?
要说自家也算运道好,竟是机缘巧合之下,能结识郑乾这等能言善道之人,言语之锋利较之另一班专吃漕帮的污心糟秀才,还要更胜一筹,更难得的是他们还不贪心。
这两年可不就是靠了郑乾等人,才令得商号生意越发顺风顺水?
只周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会儿希和并阿兰已经出了吴家,正站在郑乾的小院外,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