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山和赵大武在镇子上接连打听了好几天,才在城墙底下一个乞讨的老婆子那里得知,方敏竟是背着包袱一个人走的。
“你也别担心了,怕不是敏姐儿心里有其他打算呢。她拿了那银子也好,一个人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银钱傍身。”段南山见方琳神色恹恹,生怕她忧思过度,伤了身子。
方丽刚把怀里的钰哥儿哄睡着,闻言嗤笑一声,“方敏那就是个白眼狼,惦记她也白惦记,她从小一点亏也不肯吃,惹急了敢跟你拼命,小心思又一套一套的,哪里会在外头过不下去,我姐根本不是担心那丫头,这是伤心呢。”
到底是亲姐妹,三言两语说到了点子上,且不说方敏是如何一个人,就凭方琳这几个月对她不闻不问,她照样活得逍遥自在,就知道她的生存能力不弱,可即便是不愿意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想要离开,连声招呼也不打,是想从此以后断了来往吗?
方琳沉默了半晌道,“罢了,由她去吧,我们先把屋子收拾收拾,今儿下午就要住进来呢。”
拢共六间房,两对夫妻各一间,老太太和李有福分别一间,还空了两间,有人想租下来,方琳没点头,如今受了灾荒,正是艰难的时候,跟陌生人住在一块还要想着提防,倒不如自家人住在一起舒心。
赵大武一家日子过得也算不错,段南山跟他们两口子一合计,先买了两个月的口粮回来,话是这么说的,“今年秋天怕是没收成,粮价肯定得涨,咱们先弄点粮食吃着,等这事情了了,我找人去外头买些粮食回来。”
这突如其来的洪水打乱了段南山原本的计划,他只得想出个折中的办法来。
方琳倒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照她的想法,用不了两个月,等一入夏,天气热起来,北方的夏日又是那样的干旱,洪水肯定就退了,虽说没法子种春粮,但种些玉米保证下半年的口粮还是可以的,更何况洪水压根没淹到他们家,就算今年没法耕种,也饿不着他们。
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场洪水只不过是下了一场暴雨,河水上涨才导致的,可直到陆陆续续有那衣衫褴褛的人从南边来,这场洪水不仅波及到附近的几个镇子,更远处的玉竹县、青川县、甚至颍州城都遭到了大水的毫不留情的侵袭。
家里除了赵老太太和方琳这个孕妇,余下几个人的都将黄面窝头改成了黑面馍馍,当然,只能吃面糊糊的钰哥儿除外。
他们这么做,倒不是为了省些口粮,而是如今遭了灾,这住在跟前的家家户户都吃的都是黑面,他们纵然有些家底,也不敢外露,年景不好,说不定会招来什么祸事呢。
从南边来的那些难民,有的捡着个树枝当拐棍,有的相互搀扶着,穿过白河镇,往更远的地方去,也有留在镇上等待洪水退却的,他们三三两两,白天在街上乞讨,晚上就随便找户人家,睡在门楼处,好歹能挡着点儿风。
打从方琳他们几人住的这个小院外头也有难民落脚之后,段南山就不让家里的女人出门了。如今这些人还守着规矩,只是晚上在外头睡上一晚,可要是真饿急了眼,难保不作出什么杀人越货的事儿来。
在段南山看来,人只不过是比山里头的动物聪明点罢了,深山里的狼群冬天饿极了也会跑下山,更不用说这群已经饿了好些时日的人了。
方琳猜到了段南山的心思,没有多说什么,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是觉得这些人命运悲惨,可并不可怜他们,这世上,只有自怜的人才会需要别人的可怜来增加认同感,人只要有一口气,总能活下去。
赵家窝子离镇上近,方丽他们来时还带了不少行礼物品,几人全都换上了打补丁的旧衣服,足不出户,若是缺了东西,就让段南山去采买,家里的门儿也锁得紧紧的。
方琳叮嘱李氏,让她把沈如意看好,她可是在沈耀祖拿来的一本史书上看过,每逢荒年,许多地方便会出现易子而食的事儿,自家没孩子的,就去偷别人家的孩子。
李氏这回是来借钱的,沈平安的腿原本就受了伤,如今阴雨连绵,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又在水里泡了好一阵子,走路都不大利索了,好不容易找到个郎中给瞧了瞧,说是寒气入体,得养着。
这时节,不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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