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招弟想得入神,竟不提防那狐察觉。只见那狐骤然睁开双目,只朝她看过来。霎时间招弟只觉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两耳似是失了聪,只听得见“咚咚咚”心乱跳个不停。
她本是躲在灌木丛后偷窥的,奈何那狐的灵识颇高,穿过乱叶将她这擅入者发现。但见红光又是一闪,招弟身子一轻,似是被一只巨手捉住抛起,又被狠狠抛在了地上。招弟忍不住哼痛出声,只觉得骨头都松散了,浑身剧痛。她挣扎起来,定睛一看,又被惊出一身冷汗。只见离她双目不过一尺处,一对黑亮如星的眸子正紧盯着她,那眼神有些困惑,有些探究,还有些她看不懂。那双眸子下是纯粹的白色皮毛。招弟有一瞬间的失神,前世到今生,她享过人间极致的富贵,也历过常人难及的磨难,却从未见过这么纯粹的白色,她心中有一丝冲动,想要触摸,然而想到此时处境,又生生克制了。
那狐将她眼中变幻的神色具收入眼底,又细细打量她,见她身量还小显是个孩子,装扮又是个女娃,那双眸子便暗淡了下去。仿佛又不甘心,双眸一凝,将一缕神识探入招弟眉间。招弟只觉得脑际一痛,自然生出反抗,却抵不过那神识的力量,她感到凉丝丝一缕清风在颅中盘旋。
那狐微一眯眼,流露出几分兴味来,它又上下打量一番这仰躺在地的女娃,难以相信以自己的修为竟探不进这小小孩童灵台深处,刚刚那缕神识在即将进入灵台之时被莫名的力量击得粉碎,倒不知这女娃是真个懵懂还是装相,哼,倒像是有些来历的。那狐心中微嗤,四尾扬起,“啪”的一声又将招弟扫出空旷地。
“哎哟!”招弟失声痛呼,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趴在地上,几乎直不起身子,正要咒骂那狐,却听耳边一道女声,“敢声张出去,要你小命!”声线清冷,夹着一丝慵懒,纵是威胁言语也让人忍不住心内微痒。
这是放过我一条性命了吗?招弟想着。红光已淡弱下来,焦热的空气也渐渐散去了,林中清凉又泛了上来。她被凉风一激,脑中恢复几丝清明,突然想到什么,忙扶着树干挣扎站起。那狐已将内丹收起,四尾一摆就要离去。招弟忙道:“喂!你行踪已被我庄里猎户发现了,你要小心了!”
那狐闻言回身,眼神玩味。
招弟被她盯得心内一紧,忙又道,“那猎户并非歹人,你……你莫伤他们性命。”话一出口,心中也是忐忑,这狐仙道行如此之深,又是禽、兽之属,当真会把她一小小孩童的话放在心上吗?
那狐更觉有趣,瞧了瞧她,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了,只余耳边一道声音:“啰嗦!管好你自己吧!”
这就是传音入密吗?招弟再无一丝力气,瘫软在地上,双眼迷蒙,脑中困意大起,转眼间便昏睡过去。
这日黄昏,招弟方从浑噩中醒来,已是在自家炕上。她娘正握着她的手抽噎,见她睁眼,一把搂入怀中,“心肝肉”的叫着,“大妮,可吓死娘了!”她二妹引弟也红肿着眼凑过来,小弟大喜则伏在她身上“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只她爹皱着眉,倚在木桌旁;“你作甚去了?弄这一身伤?要不是铁柱,你早没了命了。”
招弟后来才知那铁柱飞奔回庄子,到她家中报信,说是“招弟妹妹进深山遇着狐仙了”,她娘惊得几乎晕厥,她爹定了定神,忙叫了铁柱爹并几个年轻后生,拎着棍棒家什直奔了后山。寻了一个多时辰,才在灌木丛中找到昏睡的她,背了回来。
“小小娃,那狐仙是你能招惹的吗?”她爹怒道。
招弟扯谎说没有狐仙,只是挖野菜时被老藤绊住踩了空跌落了去,又把诸般情状绘声绘色地说了。满屋中也只她爹微有些见识,到底也是庄户人家,心思哪有那许多弯绕?何况谁能想到个八
岁的孩子能扯出这等谎来?遂她爹也就信了,她娘则不停念叨些“神佛菩萨保佑”。
如此将养了半月,招弟便再也耐不住了。这半月来,她悄悄让引弟打听着庄上消息,再没听说关于狐仙的,也没听说庄上谁被伤到。她心中稍安,想是那狐仙当真没伤人。可又有些小小愁绪,她很是担心那狐仙已经离开了。若是个寻常孩子,这般遭遇怕早被吓个半死了,唯恐这辈子再遇到什么神怪之类。可招弟不同,她两世为人,自有些不平常经历。这半月卧床,她常思及那日的经历,特别是那声音,令她不由肖想那狐若是化形会是怎生模样。据声音来看,应该是个女子吧?又会是个怎样的女子呢?甚至几度梦回,招弟都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感觉很熟识,她慵懒地卧在榻上,与那狐如出一辙,只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面目,眼前总像隔着层层迷雾。招弟好容易拨开那雾,却被眼前金光一晃,惊醒了。
招弟叹了口气,想她也该再上山了,功夫被荒废了这些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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